他依旧睁着眼,死死望着孤军奋战的秦明月,直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想不到秦太傅的武艺竟如此高强,只剩下一个人依旧能够拼死抗衡而不落下风。”慕景沅冷笑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过你还是放弃吧,你也省省力,朕也省省人如何?”
原本慕景沅就只是说说而已,逞逞口舌之快,没想到秦明月竟真的收了手,还十分坦荡地将手中夺来的长刀扔到了地上。正当他震惊之时,秦明月的身上已经多出好几个被长刀砍伤,被长枪刺穿的伤口。
自从秦明月私自去了朔州,太后的心便一直悬着,听说他终于凯旋而归,她那颗悬了快半年的心才稍稍落了地。
不过她接着就是担心自己的儿子,她这儿子,执拗起来从来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他认准的事,不管是对是错,就算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如今,她这儿子因为莫小琴的缘故性情大变,残忍暴虐,朝堂之上人心惶惶。偏偏他最信任的两个人却是萧青羽和季北桓,这两个人却是没一个安了好心,长此以往,只怕慕景沅会招致杀身之祸。
正当她愁思忧虑之时,刚刚提拔到她身边伺候的宫女冬雨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关雎宫。
“冬雨,哀家看你平日里做事老实本分,极懂分寸,怎的今日这般无礼?”
冬雨擦了擦额头的汗,长舒两口气,语气之中却还是带着万分的焦急。
“皇上派了上千羽林军埋伏在彰华殿,准备置秦太傅与蔺将军于死地。听说已经开始动手了。”
“你说……什么?”
说话间,太后已经脸色惨白,那双白皙如少女般嫩滑的手颤抖得厉害,全凭着倚靠在梁柱上才不致当场跪倒在地。不过太后却只是震惊一瞬,很快她便平复心绪,拼命朝彰华殿跑去。
在她的记忆里,似乎只有她在龟须逃婚那次才跑得如现在这般快,快得几乎都要将心脏甩出来。能不能来得及呢?能不能从慕景沅的手下救出他的性命?
如果当年她直接与秦明月远走高飞,是不是就不会造成今日这般局面?
秦明月,那个本已经封印在她心灵深处的男人,却毫无征兆突然出现,将她那颗原本沉静如水的心搅得七上八下的。
女人都是用全部身心爱着一个男人,男人却不能用全部身心去爱一个女人,她是这样的女人,他也是这样的男人。
她始终如一地爱着秦明月,而秦明月再次入宫却是另有图谋,不过她不在乎,另有图谋又如何,心思深沉又如何,他是她心底那个男人,他不会谋害景沅,这便足够。
彰华殿外,层层叠叠的尸体七扭八歪的躺在青石台上,尸体旁的空地上跪着个满身血迹又插着长刀的人。
那人身着紫衣,即使在弥留之际依旧彰显着超脱于尘世的贵气。明明是对他赶尽杀绝的,明明将他置于了死地,可是眼前这位气质脱俗的长者为何会满怀深情地望着他?慕景沅心中不解,却不自觉地心口阵痛,就好像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秦将军,秦将军!”
太后丝毫不避嫌,直接跑着跪倒在秦明月身旁,泪如泉涌。
“嫣儿,你来啦。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话刚说出口,秦明月的口中便喷涌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将太后金色的罗裙染成一片绯红。太后伸出颤抖的手不顾血污,不停擦拭着秦明月嘴角的血迹口中还不停呼唤秦明月的名字。
“母后!”
对于太后这有失体统的行径,慕景沅先是大吃一惊,接着就是雷霆震怒,眦目圆睁,恨不得想要将他的亲生母亲一并杀掉。
太后似乎半点没有听到慕景沅的怒吼,依旧是不停地擦拭秦明月身上的血迹,抚摸他的脸颊,希望能够将他从死亡线上拉回。
“嫣儿,我……爱你。”
这是秦明月对太后说的最后一句话,直白简洁地表露了他这二十多年来对她始终如一的深切的爱。
太后擦去眼泪,眼神坚毅,泛着丝丝凉意,用陌生的眼光看向慕景沅。
“景沅,我从没想过你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早知如此,这些年我也不会费尽心思筹谋助你登得帝位。”
接着,太后突然冷笑,笑声凄凉,让人汗毛耸立。突然,她的笑容僵住,心口处突然展现一片妖艳的血红。
那片血红的中央是一把沾了血的长刀,而那长刀也正连接着秦明月的身体。原来她将那把刺进秦明月身体的长刀继续刺透他的身体,最后毫无预兆地刺进了她自己的心口。
“景沅,其实你的亲生父亲……根本不是先皇,而是……他,秦明月。”
她看着慕景沅,眼中再没有从前的关爱,而是前所未有的冷漠,甚至是仇怨。
“你……杀了……你的……亲生父亲。”
“你说什么?你把话说清楚!母后,母后,你快醒醒,朕不准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