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她的哥哥,失散多年的亲哥哥,他无法忍受他的妹妹身体一天一天衰竭,四肢一天一天僵硬,无法忍受他的妹妹在如花似玉的年纪飞速走向死亡。
他可以不与她相认,可他却停不下救她的脚步。从莫小琴生病至今,他踏遍了朔州城每一个角落,寻遍了所有有利于她病情的药。无论经过多大苦难,只要能够治好他妹妹的病,就算以他性命为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叛军攻城啦!”
突如其来的喊叫完全打乱了魏询的思绪,不光是魏询的,王府中所有人都变了脸色,流露的情绪有期待,也有恐惧,更多的是解脱。
在饥寒交迫中等死的局面终于被打破,最后的决战终于到来了。
魏询没有再说过多的话,拿起剑朝城门口飞奔而去。
这是一场必输无疑的战斗,这些个胸怀天下、保家卫国的男儿为了大义毅然决然地投入到战斗中去。
那一个个熟悉的身影,那一张张坚毅却又带笑的面容,还会重新活生生展现在她的面前吗?那些甚至比叶凝香还小的,还是孩子的军士,还有机会再次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吗?
当旌旗残破,当熊熊烈火漫过城墙,当战鼓被毁,当铁甲刺穿,这些个心怀信仰的生命,应该已被鲜血尽染,汇聚成数万英魂踏着悲壮的步伐进入往生。
当端王骑着高头大马准备当作玩物一般折磨身陷囹圄的她以及她的朋友们,她应该已将逸王府点燃,那一块块白嫩的甚至可以掐出水儿的肌肤应该应该已经烧成了灰烬。
死亡,等待了五个月的死亡即将来临,她无所畏惧,王府中的女眷无所畏惧,甚至从前自相残杀的百姓也无所畏惧。他们是离国的臣民,是蔺士城守卫着的百姓,奴颜婢膝般活着不如昂首挺胸地死去。
这一天,夕阳留下的晚霞似鲜血一样的红,残忍的挂在不远的天空,似乎在诉说这一幕幕透着绝望的别离。
一场恶战之后,凄冷的朔州城走进这样一群人。身上的战甲破烂不堪,手上的长刀滴着血滴,黝黑的面容挂着深浅不一的血渍。
这群人,心怀信仰、胸怀大爱的英雄,本以为要埋骨沙场的,如今却似一条黑色的长河,奔涌流淌在朔州的街头,彰显出一种不可磨灭的力量。
所幸,他们还活着。被数十万敌军包围着的,被同伴拼死救护的这些人还活着,还有着为国牺牲的信仰,还有着背水一战的决心。
街道的另一面,老弱妇孺不知从何时整整齐齐的立在那里。他们的手中多了一件盛放东西的器皿,有大有小,有高有低,器皿之中盛放的东西却只有一样,芦花酒。
每人一杯芦花酒,赠给这些即将逝去的生命。最后一杯芦花酒,寄托百姓最后的祝愿。
从今以后,朔州再不是孤城,因为朔州再不是一座城。
从今以后,这些饮酒的百姓与军士再不会饮酒,因为他们已经死去。
从今以后,朔州再不会有芦花酒,再不会有饮酒的人,人亡酒不再。
芦花酒,本该辣而香甜,此刻却藏着无限的苦涩,好似数万滴眼泪融合在酒中,光是轻轻嗅一嗅便让人陷入无限的悲痛。
朔州城的街道,从未有过的寂静,好似这些驻足在街上的人都成了透明的存在。千言万语化作苦涩的酒,与每个人的身体相容,千万情义在每个人的眼眸中传递,渗透进每个人的心坎里。
无声胜有声,无言胜千言。
城墙上的旌旗残破了,厚重的战鼓擂破了,坚硬的铁甲刺穿了,他们依旧活着,依旧可以拼尽全力战斗到底。
就算物换星移,就算天崩地裂,就算他们已经失去所有,只要还有信仰,只要还有一条命,他们便依旧能够战斗到死去。
“战士们。”
蔺士城的话语打破了眼前的宁静。他昂起头,眼中流露坚不可摧的情感,如同雕塑一般屹立在朔朔寒风之中,让人脆弱、无助的心瞬间不再动摇。
“决一死战的时刻到了。离国必胜!朔州必胜!”
顷刻间,手起,杯落,一连串叮当声响响彻在整个朔州城的大地上,尽显着绝命的悲壮。
“离国必胜!朔州必胜!”
(点一首河图大大的歌曲海棠酒满送给大家,音乐起~撒花,鼓掌!爱你们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