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琴声音沙哑而沉静,好像早已将自己视作死人一般,坚毅、决绝,却让人痛心疾首。
看到莫小琴这副慷慨赴死的模样,慕景沅失控地一把抓住莫小琴的手臂厉声道:“好啊,既然你这样想念他,我便同你一块儿去见他,让你亲眼看看他的真面目。”
昭阳殿偏殿之下藏着一个慕景沅花费数月才打造出的极为隐秘的密室。这密室的第一个用途就是用来囚禁如墨。
在忽明忽暗的烛光映衬下,如墨那张带着一道长长伤疤的脸颊显得更加憔悴、惹人怜惜。
他吃力地斜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双手双脚都用桃木编制的绳索捆绑着,虽只是在他的手腕和脚踝间缠了两圈,却也让他半点都无法挣脱。
八日前遗留在他身体里的桃木箭已经拔出了大半,只有少许箭头还留在体内,导致他的伤口处不断向外渗着血。
季北桓饶有兴致地蹲在他的面前,手中拿着一支开得正艳的桃花。他动作温柔地将桃花抚上他的脸颊,然后将桃花在如墨脸上停留片刻,再自然地滑向他的颈间。
桃花所到之处,如墨的肌肤便会自动灼烧,烧焦的肌肤上会泛起因灼烧而产生的阵阵青烟。他紧闭着眼,眉头紧锁,拼尽力气想要向后靠来避开季北桓这无聊的折磨。
自从被关进这密室,这样用桃花来破坏他肌肤的无聊游戏每日都会发生数十遍,尽管他已习以为常,可是这种烧灼身体的疼痛感却还是让他难以忍受。
如墨的骨子里向来高傲,从不会说些服软的话,更不会低声下气乞求人,所以尽管受尽折磨,也始终一声不吭,反而眼神阴冷,态度决绝。
“墨先生,这种火烧火燎的滋味很不好受吧!”季北桓奸笑两声道:“我以为这世上的九尾狐早随着虚离幻境的坍塌而灭绝了,没想到竟还有你这只纯种的九尾黑狐。”
季北桓摇了摇头,右手掐住如墨的下巴,略带惋惜地看着他左侧脸颊上的伤疤,奸笑道:“好好一张皮,怎的就生出这样长的一道疤,可惜,真是可惜!”
“国师,国师。”一个身着道袍的小道士匆匆赶到季北桓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何事这样急迫?”
“皇上吩咐即刻将这妖物押往大理寺化骨池,立即处死。”
听到化骨池这三个字,季北桓的双眼放光,一脸兴奋之色,故意按压如墨还未愈合的伤口,奸诈笑道:“我倒是相当期待你化骨成沙,尸身全无的模样呢!”
叶凝香走后不久,魏询就接来皇上的圣旨,说两个时辰后会有个穷凶极恶的罪犯承受化骨之刑,让他提早准备。因着行刑过程触目惊心,太过残忍,这化骨酷刑许多年前只使用过一次便再也没有使用。而这盛放化骨池的庭院便就一直封闭着。
突然听说皇上要重新启用这化骨池,魏询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将所有能用的人手一并叫到那封闭多年的庭院中帮忙。
魏询与手下小心翼翼解开封在化骨池上方的木板,木板之下银白色的液体好似镜面一般,并看不出它有多大的威力。瞧着这一摊死水,魏询忍不住叹了口气,为即将殒命于此的可怜人惋惜。
慕景沅来到大理寺的时候,这用来盛放化骨池的庭院已经重现它往日的辉煌,阴冷肃杀,却不失恢弘壮阔。
魏询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跟在慕景沅身后的两个女人竟然是叶凝香和莫小琴。看着叶凝香担忧的神情和莫小琴红肿的双眼,魏询的心中升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脸色变白,双手也因紧张而变得冰凉。
如果能够当面问问叶凝香这化骨池中将要处决的人是谁就好了,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心中没底,惊慌失措。然而这样一个机会他却始终都没有寻到。
半个时辰后,季北桓带着个周身用黑布遮盖上的大木笼缓缓进入这庭院,仅粗略地向慕景沅行了个礼,他便迫不及待吩咐手下将那木笼的门打开,这木笼里装着的竟然是个人。
那人浑身血迹斑斑,缱绻着身子缩在笼中一角,四肢都被藤条之类的绳索捆绑着,暗红的血迹配上苍白的面容好似幽灵、恶鬼一般让人心生畏惧。
随着这人的现身,魏询心中所有的疑问全部烟消云散,因为这人便是失踪了八日的如墨。
看到这幅模样的如墨,莫小琴发疯一般朝他跑去,只是刚迈出一步,她纤细的手腕便被慕景沅紧紧握住,强烈的压力使得她的手腕一片绯红,手背上青筋暴起。
慕景沅不说话,看着莫小琴的双眼透着浓烈的愤怒与心痛。他不顾莫小琴手腕疼痛,手下的力道从未减弱,将莫小琴紧紧拉住,不让她前进分毫。
笼中的如墨微微动了动身子,然后移动着双腿和双臂,艰难地爬出了木笼。明明身心俱疲,浑身带伤,可是当他见到莫小琴的一瞬阴冷的双眸突然泛起阵阵暖意,嘴角上扬露出个浅浅的笑。
这样的笑若是放在平日,莫小琴定是会为此高兴好几日,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非但高兴不起来反而情绪更加激动,浑身失去支撑地跪坐在地上,哭喊声声断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