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天还没亮,叶凝香一行人换上平常百姓穿着的粗布衣裳,特意租了辆又小又破的马车,一路朝靖安行去。
守城的一见这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马车,还有车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还以为是想要外出逃难的人。因为受到过裕王的授意,守城人从不会为难任何准备出城逃难的平民,而叶凝香这几人自然也不例外。
很顺利走出城门后,叶凝香隐隐听见了守城人在他们身后自言自语的话。
“这瘟疫之祸都快解决了才想起来要往外跑,你们这些贫民,真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守城人怎么会知道这马车中坐着的身着粗布衣裳,面上抹了两把黄土的乡野村妇竟然会是主管瘟疫之事的鉴察司主,宁王正妃叶凝香。
叶凝香有种海阔天空的感觉,整个人似乎都在天际遨游,心情舒畅得不得了。
若是计划不错,很快魏询便会带着皇帝的亲兵顺着她留下的记号前来寻她,而惩治裕王的圣旨这两日就会颁布,到时候她便请求慕景沅将裕王交由她处置,那么前世他施加在她身上的大仇便可得报了。
正当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和即将大仇得报的快感之中,叶凝香突然听到周围传来无数铁蹄之声,听起来就好像是他们面前突然出现了千军万马。
叶凝香心中猛然一惊,紧皱着眉头,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一定是裕王过早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此刻便是为了杀他们灭口。
作为他们这一行人的主心骨,尽管内心紧张万分,叶凝香依旧装作胸有成竹的必胜姿态,从容从车内走出,只见驾车的车夫早已瘫软在地不能动弹,而他们如今正被无数铁骑包围着。
等到车中之人都下了车,围成铁桶似的铁骑突然让出一条道,一个身骑高头大马肥头大耳、身材肥胖之人缓缓驶了进来。
裕王一脸奸笑居高临下地看着叶凝香,说道:“宁王妃,本王实在想不通你们是怎么能将本王的死士偷梁换柱换走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们今日都会死在我的手上!”
接着,裕王发出一连串狂妄甚至疯癫的笑,那笑声的压迫使得叶凝香不觉间双手浸满了冷汗。
“在场这些人,一个都不留。”
裕王骑在马上,声音低沉,字字透出恨意与奸诈。
这些训练有素的骑兵拔出长刀就朝叶凝香这行人砍来。叶凝香虽说武功一般,却毕竟也是训练多年的,不费多大力便夺得一把长刀,接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续砍断围在她身前马匹的马腿。一时间无数骑兵因为失衡摔下了马。
趁着骑兵阵阵慌乱,叶凝香带着其余三人拼命朝无人的开阔之地奔逃,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带着他们冲出重围,不过她却知道只要拼命跑向前方就一定还有生的希望。
果然,索人性命最好的办法还是乱箭围攻,奔逃间,叶凝香已经感受到无数嗖嗖声从她的耳边滑过,黑色的弓箭纷纷落入她周围的土壤里。
“快跑!”
叶凝香不敢停留继续加快速度,带着那三人继续向前奔逃。
“啊!”
莫老爹一声惨叫,脚下似乎失去了支撑,瞬间倒了地,而他的胸前早已一片血污,人也失去了意识。
“爹,爹!”
莫小琴不再奔逃,当即跪在了莫老爹身边,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唤令人悲痛欲绝,不知不觉间叶凝香也如莫小琴一样泪流满面。
这不是计划中的事,裕王怎么会这么快就知晓人证之事?他又是为何能够操纵这样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
还有莫老爹,不惜倾家荡产为凛州百姓筹集药材,一把年纪跟着叶凝香没日没夜的辛劳,如今瘟疫之祸已解,无数性命被他营救,他不是应该得到慕景沅的嘉奖然后衣食无忧地颐养天年吗?他这样的好人,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裕王从马上下来,看着倒地的莫老爹非但没有愧疚,反而还一脸笑意。
“我说了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这老头是第一个,你说说谁会是第二个?”
裕王说完这话,一直痴傻着的慕夕泽竟然张开双臂,死死护在叶凝香身前,眼中流露出少有的凌厉之色。
“好啊,既然你想死,我便成全你。”
接着数十只弓箭全部对准了慕夕泽,就等着裕王一声令下当场射杀了慕夕泽。
“夕泽。”叶凝香说话的声音不大,浓重的哭腔让人根本听不出来她呼唤的是他的名字。
在这样的毫无生路的情况下,在慕夕泽已经神智不清的情况下,慕夕泽还会挡在她的面前,出于本能地用他的死去换她的生。
然而她却不想让他死,她不想让任何人死,如果说要置裕王于死地的代价是夺去他们这些无辜人的性命,她宁愿不去报这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