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时日,慕夕泽的身体愈发虚弱,有时候竟连头脑都有些不清醒,整日里都是昏昏沉沉的。他苍白的脸容上永远挂着虚汗,瘦削的身体永远微微发抖,那双勾人心魂的桃花大眼也显现出从未有过的疲惫。
种种迹象都表明着在慕夕泽身上一定会发生什么大事,或者他真的会在今后几日里突然死去,或者他就要因为叶凝香先前日日喂给他喝的诛心毒药而变得痴傻疯癫,又或者在他的身上会发生什么顾连城也无法预料的事。
寂静的窗外突然发出某种响动,听起来好像是飞禽煽动翅膀的声音。顾连城轻声开了门走出茅屋,瞧见门前正落着一只雪白的信鸽。他小心地抱起信鸽,从它脚踝处将盛有信件的圆筒拔出,随后将信鸽朝天上一扔,任由信鸽朝山下飞去。
信件上的内容很简短,只有一句话:叶凝香身陷敬王谋逆案,即将处死。
这信还特意加了落款,落款上写了明月阁三个大字。顾连城心中疑惑,叶凝香牵扯在敬王谋逆案中,他管理的暗影卫都不曾知晓,这靠着暗影卫得知各路消息替人解惑的明月阁又是如何知晓的?
思索一阵并未寻到什么答案,顾连城踏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茅屋。
他焦虑地坐在慕夕泽面前,一时之间竟没了主意。他该不该叫醒熟睡中的慕夕泽呢?若是此时叫醒他,他一定会不顾性命前去营救叶凝香,可是以他如今虚弱的身体他恐怕都没有力气走出这青溟山吧!
就算他侥幸回到皇宫,营救叶凝香的代价也必定相当惨重,说不定还会搭上他的性命。算了吧,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婢女,不值得让他的主子付出这样沉痛的代价。
顾连城轻叹了口气,将那信件投入身前的炉火盆。
“连城,你何故叹气啊?”一直沉睡着的慕夕泽突然开了口,这让顾连城面上慌乱不已。
“没……没有,就是随意出了口气而已。”顾连城的对答有些结巴,话语也显得很不自信。
慕夕泽眉头紧锁,接着突然睁大了双眼,又猛地坐起身,几乎都要贴在顾连城的脸上说道:“是不是小叶子出事了?”
“王……王爷,没有,您想哪去了?”
“你骗我,平日里你总是称我公子,从未叫过我王爷,平日里你向来沉稳,从不会像今日这般慌张。说,小叶子究竟出了什么事?”慕夕泽情绪激动,眼底甚至蕴藏着些许怒意。
顾连城逼不得已最终开了口,“叶凝香被卷入敬王谋逆案中,不日就会被处以死刑。”
听了这话,慕夕泽好似发疯了一般直直朝门外冲去,因为双目失明,硬生生被摆在面前的炉火盆绊了个大跟斗,膝盖处甚至还擦出些许血痕。不过他却满不在乎,仓皇起身,继续朝屋外跑去,他不是去下山,而是去茅屋前的桃林,在一棵最为粗壮的桃树前停下了脚步。
他发疯般迅速刨开桃树前面的土壤,只见土壤中显露出一个又大又精致的桃木盒子,盒子里面装着的竟然全都是干枯了的桃花。他不顾满是泥土的双手,抓起大把的桃花就往他嘴里塞。
桃花刚入他的口中就好像在他口中燃起了火焰一般令他面目狰狞,甚至控制不住地发出喊叫。他的颈间似乎能够显现出红色的光束,随着桃花深入脾胃,那些红色的光束顺着他的身体向下延伸,直至蔓延到他整个身体。
顾连城被眼前这番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远远立在那里,看着慕夕泽的身体展现出非人的变化。
慕夕泽将盒子中的桃花吃了个精光,然后并未同顾连城做过多解释,一个人朝山下跑去。
这时顾连城才回过神,飞快地追上慕夕泽,拉住他的手臂,劝慰地说道:“公子,您有眼疾,在这样的山路中疾行是会迷路的,待我唤来我们的马匹,我陪您一块儿回靖安。”
慕夕泽回过头不说话,最后微微地点了点头。
第二日彰华殿上出了两件大事,一件是皇帝慕景沅下了圣旨判处谋害皇嗣、参与谋逆的叶凝香遭受鞭刑的处罚,另一件就是因为魏询冲动杀人,免其官职,判处徒刑十年,即日起押入天牢服刑。
朝堂之上不时传来惋惜之声,倒不是因为她叶凝香,而是因为魏询这个青年才俊,国之栋梁。不少人甚至直接开口道:“都是叶凝香这个狐媚子,魏大人多有才华的一个人都会在这妖女的手里啦!”“唉,可惜啊,可惜啊!”
大理寺卿装作万分惋惜之色,忧心忡忡地朝跪在朝堂之上的魏询说道:“魏大人,你怎么这样冲动呢,竟甘愿谋害无辜人的性命也要帮着叶凝香作乱,你难道忘了皇家待你的恩德了吗!唉!”
大理寺卿说完这话不停地摇着头,好像对这个才华卓绝的后生怀着无限的惋惜和不值。
魏询并未说话,只是冷冷地望着大理寺卿,幽深的双眸蕴藏着足以置人于死地的恨意,令大理寺卿瞬间汗毛竖立,不敢再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