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章
第八十七章
见承儿眼巴巴盯着饭菜, 钟璃有些好笑,她领着几人去洗了洗手, “既然饿了, 就赶紧入座吧。”
承儿嗯嗯点头,闻着香喷喷的饭菜,心中对三叔的责怪都散了大半, 他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
钟璃偏好素菜, 爱吃的肉食却没几样,秋月去拎食盒时, 也没料到承儿会等人会过来, 饭菜便不算多, 钟璃今日捡素菜吃的, 将鸡腿和虾仁分给了三个孩子。
用完膳食, 钟璃才道:“你们还有课, 好好回去上课吧,姐姐在这里没事,你们别担心。”
小香和小泉皆用一种很担忧的目光看着她, 钟璃笑着摸了摸两人的脑袋, “我真没事。”
承儿见状主动将小脑袋蹭了过来, 也让姐姐摸了摸, 钟璃摸完, 又伸手刮了一下小家伙的鼻尖,“好啦, 承儿乖, 随着小香姐姐上课去。”
承儿噘嘴, “想留下陪姐姐。”
“是不是又想逃学了?”
承儿大惊失色,乌溜溜的眸瞬间睁大了, 他连连心虚地反驳,“不是。”
对上姐姐含笑的目光时,他小脸鼓了鼓,伸出了小拇指,比划了一点点,“只有这么一丢丢想逃,想学的心这么大!”
他说着还比划了一个大圆圈,“可是承儿更担心姐姐。”
钟璃哪里需要他担心,笑道:“住在这里一样生活,你们乖乖回去上课,晚上用膳时,再过来好不好?”
她又哄了哄,小家伙才答应下来,走了走了,承儿还拉了拉钟璃的衣袖,让她弯腰,待她弯下腰后,承儿才道:“三叔真的没欺负姐姐吗?”
“没有呀,三叔都不欺负承儿,也不会欺负姐姐的,承儿难道不相信三叔吗?”
承儿的小脸皱了起来,想了想才道:“他对姐姐好,我就信他。”
钟璃一颗心软成了一团,她又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那等他对姐姐不好时,姐姐就告诉承儿,让承儿帮姐姐出气。”
承儿重重点头,拍着小胸脯,脆生生保证道:“承儿一定帮姐姐!”
他走后,秋月忍不住笑道:“真好,小少爷都知道护着娘娘了。”
钟璃也弯了弯唇,心中暖暖的。承儿的转变,她一点点瞧在眼中,心中异常欢喜。
回到寝宫时,宫女们已将食盒和饭菜收拾妥当了,钟璃让他们皆退了下去,跟前只留了秋月伺候。
秋月今日去御膳房领食盒时,特意打听了一下消息,隐约明白了皇上为何将娘娘打入冷宫。
她将宫里的情况给钟璃说了说,又道:“经此一事,倒是认清不少人,有些小宫女平日看着怪机灵的,如今您一出事,她们就沉不住气了,宫里尚且没旁的妃嫔,她们都这般见风使舵,若是有了其他妃嫔还得了?”
钟璃道:“日久方能见人心,哪些人能用,哪些不能用,你心中有数即可。”
秋月颔首,“奴婢都一一记了下来。”
晚上,钟璃睡得迷迷糊糊时,隐约听到了秋月的说话声,她实在困极了,没能醒来,没过多久,就闻到了一阵熟悉的味道,她稍微清醒了些,“皇上?”
裴邢已掀开被子上了床,“吵到你了?”
钟璃摇头,迷迷糊糊道:“冷宫离乾清宫这般远,皇上累了一日,怎么不歇在乾清宫?”
“不想让朕来?”
钟璃摇头,“妾身是怕皇上觉得辛苦。”
她一张小脸白皙精致,五官犹如出水的芙蓉,不管她是否出于真心,每次说甜言蜜语时,都令裴邢心尖酥酥麻麻的。他钻到了她被窝里,脸颊埋在她脖颈处蹭了蹭,温香软玉在怀,他身上的倦意都散了大半。
他低头去吻她的脖颈,钟璃拍开了他的手,将脸颊埋入了他怀中,软声道:“想睡觉。”
少女乌发披在肩头,一张脸如玉似的剔透,粉嫩嫩的唇,无意识抿了一下,没骨头似的钻入了他怀中,这副娇娇俏俏的模样,让裴邢心中又软又麻,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唇,终究没舍得打扰她。
翌日,钟璃醒来时,天刚蒙蒙亮,昨晚她睡得极好,根本不晓得裴邢何时离开的,她伸手摸了摸一侧,彻底没了温度。
秋月赶忙走了进来,“主子不再睡会儿了?”
钟璃摇头,披衣坐了起来,“皇上何时走的?”
“差不多卯时,天尚黑着。”
他来时已子时,等于才睡两个多时辰,钟璃也不知他哪来的体力,他在乾清宫休息,怎么也能多睡一个时辰,她道:“你今日去御膳房时,看看能不能要来燕窝,若是能,晚上就要一盏,给皇上留着。”
秋月笑道:“娘娘越来越知道心疼皇上了。”
钟璃闻言不由怔了一下,反驳道:“一碗燕窝而已,哪里谈得上心疼?”
秋月嘿嘿笑了笑,眸中满是促狭。
秋月退下后,她脸颊才有些烫,她又暗自嘀咕了一句,“不过一碗燕窝。”
裴邢自然没能吃到这碗燕窝,她被打入冷宫,已是不争的事实,可没人敢明目张胆地为她开小灶,膳食上不克扣她,已是“仁至义尽”。
上早朝这日,钟璃已在冷宫住了三日。
见裴邢没有将她放出来的意思,又有大臣开口为她求了情,“皇后娘娘如此深明大义,皇上却将她打入冷宫,于情于理都不该,求皇上收回成命。”
裴邢冷声道:“收回成命?收回后好让她继续在朕耳旁讲一堆大道理吗?她既然宁肯入住冷宫,也要这般深明大义,那就让她住一辈子好了,后宫没人才清净。你们也不必担心子嗣问题,就算朕没有儿子,也没什么可愁的,日后谁家儿郎出色,让谁当皇帝,岂不更好?”
他这话无疑掀起了惊涛骇浪,大臣都不由面面相觑,一些喜不自胜,一些老臣已跪了下来,“皇上,使不得啊,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岂可说改就改,您若没有龙嗣,天下早晚会大乱。”
裴邢一把将一侧的奏折砸了下去,厉声道:“这不行那不行,究竟朕是皇帝,还是你们是皇帝?你们既事事都想插手,干脆亲自来当这个皇帝好了!”
大臣们额头不由冒汗,纷纷跪下来,喊道:“臣不敢,望皇上息怒!”
“不敢?依朕看,你们敢得狠!朝堂之事插手也就罢了,朕的后宫也想干涉,你们当真好大的胆子!是不是非要让朕砍掉几颗脑袋,你们才肯老实?既如此,不想活的,就张嘴吱一声,朕不介意杀鸡儆猴。”
大臣将脑袋深深伏在地上,没一个敢吭声的。
裴邢神情冷厉,一时犹如来自地狱的锁魂者,直到这一刻,大臣们才再次记起,担任锦衣卫指挥使时,他便乖张暴戾,手段残忍,如今没有杀人,并非他变了性情,不过是有所收敛而已,他从来就不是个可以任人拿捏的帝王。
深深的恐惧感笼罩在众人心头,在他冷冽的目光下,众位大臣冷汗直流,连大口呼吸都不敢。
直到裴邢拂袖离开后,大臣们还有些瑟瑟发抖,跪在地上迟迟没有起身。
李阁老等人站起来后,神情皆有些苦涩,本以为凭借他对皇后的宠爱,让皇后去劝,定能顺利,岂料,赔了夫人又折兵,若他真不肯赦免皇后……
大臣们不由叹息了一声。
李阁老回府后,先去看望了一下自己的小曾孙,小家伙被乳母抱在怀中,小手抵在耳旁,睡得正沉。
望着小家伙恬静的睡颜,李阁老心中的巨石,才稍微消散一些,他眼尖地瞅见了一侧的经文,拿起来瞧了瞧,这上面的字迹烟霏露结、骨气洞达,颇有大家风范,他只觉得十分眼熟,回想了一下,才想起乾清宫的对联,就是这种字迹。
他看了大儿媳一眼,吃惊道:“这祈福的经文,难道是皇后娘娘亲笔所写?”
李徵的母亲,赵氏笑道:“是,正是皇后娘娘亲笔所抄,菲凌生产时,不是险些难产吗?皇后娘娘不仅派来了太医、接生嬷嬷,还送来了千年灵芝,这祈福经文,听她身边的宫女说,是她熬一宿抄出来的,连接生嬷嬷都说菲凌能挺过这一劫,着实不易,以儿媳看,定然是皇后娘娘的福运庇佑着他们母子。”
李阁老不由叹口气,“皇后娘娘璞玉浑金,怀瑾握瑜,是女子之典范,可惜,如今竟是被皇上打入了冷宫。”
直到这一刻,他才有些后悔带人去寻钟隐的举动。
赵氏这两日都在稀罕小孙子,根本没关注外界,闻言不由有些诧异,“什么?皇后娘娘被打入了冷宫?”
李阁老神情凝重,再次叹息了一声,也没过多解释,只道:“如今皇上正在气头上,娘娘既对李府有恩,过两日等皇上略消点气,我再为她求求情吧。”
想到钟璃与镇北侯府老太太的渊源,赵氏道:“以儿媳之见,这事还是得由镇北侯府的老太太出面,众所周知,皇上对府上的老太太十分尊重,若能得到她一句话,说不准第二日,皇上就会将皇后娘娘放出来。”
李阁老这才想到,裴邢虽是个混不吝,却也极其孝顺,若由府上的老太太出面,钟璃说不准真能由危转安,脱离困境。
赵氏笑道:“我恰好与府上的二太太有些交情,儿媳一会儿去试试口风吧,二太太与皇后娘娘交情不错,肯定不希望皇后娘娘倒台。”
因为乖孙的平安出生,赵氏对钟璃万分感激,是以对这事十分上心,她当即就让人往镇北侯府,给二太太周氏递了拜贴。
顾知晴和周鑫的婚期定在五月初五,满打满算还有十来日,周氏这几日都在忙女儿出嫁的事,同样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根本不知道钟璃被打入了冷宫。
得知赵氏递了拜帖时,她还有些纳闷,她怎地这个时候过来,怕她有什么要紧事,周氏连忙让丫鬟回了信。
赵氏过来后,她才知道钟璃被打入冷宫的事,这事,她自然不敢拿主意,只道晚上会跟自家爷商量一下,明日再给她递消息,毕竟老太太身子骨不太好,万一一受刺激,出个什么意外,周氏可不敢担责任。
赵氏也能理解,再次道完谢才离开。
晚上,等二爷归来时,周氏先给他捏了捏肩,才道:“今个儿赵氏过来,妾身才知晓皇后娘娘竟是被打入了冷宫,这么大的事,夫君怎地也不告诉妾身一声?”
二爷被她捏得很舒适,闻言,道:“你不是在忙知晴的婚事?给你说了除了让你跟着担心,有何用?我和大哥,在朝堂上,都为她求了情,皇上不肯听,他正在气头上,等他气消了,再说吧。”
周氏道:“皇上的脾气,您也知晓,就怕你们越劝,他越上火。”
“那也没法子,承儿如今还在宫里,皇后娘娘若一直待在冷宫,对他也不好,大哥哪里放心得下。”
周氏思忖了片刻道:“妾身倒是有个法子,不知夫君肯不肯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