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姑母第一次明着敲打她,石景兰不禁闹了个大红脸,恭敬地送走太后,方长长吐了口气。
侍女道:“娘娘可要向外头递些消息?”
石景兰苦笑,“你以为他们不知么?不过是装聋作哑罢了。”
对父亲而言,皇帝有继承人才是第一要务,免得皇权旁落,那些个藩王拣了便宜,石家只会被一锅端;至于皇嗣出在谁肚里,那是次要考虑的问题。
可是对石景兰来说,意义却大为不同。当初进宫之时,她是盼着与表兄结为连理的,哪知表兄并不流连后宫,反而一心扑在朝政上。
那时石景兰心底便隐隐有了猜测,只是碍于男性尊严,不便宣之于口;后又蒙太后恩恤,将诚亲王的一双儿女交由她教养,石景兰便从此多了点指望,若皇帝始终无嗣,少不得要从宗亲里过继一个,她手头不正好现成的吗?
哪知半路却杀出个纪雨宁来,还怀了孩子,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皇嗣,饶是石景兰自诩金枝玉叶,也不得不感到一丝由衷的羡慕。
侍女劝道:“也不见得就是皇子呢,多半是位公主也说不准。”
又沉吟道:“或者可以拿淑妃娘娘嫁过人的事做些文章。”
那些个礼法开化的时代,以再嫁之身入宫为妃为嫔并不罕见,可大周立国百年,礼法却是渐渐严明,皇帝此举还是有些耸人听闻的。
石景兰冷声,“你想说本宫连个二婚女都不如么?”
真要是这么一闹,丢的不是纪雨宁的脸,而是她自己的脸——嫁过人了还能以半幅皇后仪仗进宫,又和她平起平坐坐上妃位,这要是闹得满城风雨,石景兰觉得自己只好去上吊了。
侍女面露愁容,“那,咱该怎么办?”
石景兰也茫然得很,当然她不会对纪雨宁出手,那是最笨的办法,要得到家族的支持与太后信任,她先得保证自己是清白的。
可是纪雨宁……看来她只好到庙里多烧几株香,求菩萨保佑是个女胎了。
皇帝再度踏着满地枫叶来到时,眼前已焕然一新。
隔壁那间宅子被整个地推倒重建,重楼叠嶂,雕梁画栋,乍一看倒像是高山上海市蜃楼一般。
楚珩笑道:“多亏那家人去的巧,你是怎么说服他们的?”
纪雨宁哪好意思把那个江洋大盗的笑话拿出来讲,根本她只是玩笑,哪晓得那婆子深信不疑——好在不费一分一文,也算幸事。
她还是觉得太靡费了,“只住两个月,似乎不必如此。”
楚珩倒是想得开,“以后闲时也可以再出来住么。”
就好像一座小型的行宫一样。
纪雨宁心说哪有人将行宫建在这种地方,这样扎眼,倒不怕招来刺客?
不过皇帝生来有些浪漫情怀,她也只能听之任之,索性这群人手脚极快,三两天便已弄好,否则成日嘈嘈切切的,她还嫌烦。
楚珩见她原本白皙的肌肤沁出淡粉色,不由捏了捏她的手,“冷吗?”
纪雨宁笑道:“陛下你才是,怎么问我?”
除了上回封妃的阵仗,他见她时都身着常服,看去便不怎么保暖。
或许她该给他做棉衣。
楚珩道:“你之前答应的也没完成,如今又乱许愿,你说的到底哪一句是真话?”
带着点撒娇口吻。
呃,这个……纪雨宁觉得倒真是她的错,实在是最近太忙了,既要整修铺面,又得忙着进货出货,时间太少,事情太多,她整个人都快成陀螺了。
幸好今日有闲,纪雨宁便招手,“你来,我给你量量尺寸。”
如今自个儿开了绸缎庄,她那里现成的布料倒是不少,按进价论也划算——不过给皇帝做衣裳还论价钱也太小气了些。
楚珩不解,“以前不是量过吗?”
那回在耿记布庄,也是她亲自经手的,这么大的人了,不见得还能长个子。
“贴秋膘了嘛。”纪雨宁极自然地道,眼看皇帝人逢喜事精神爽,脸面都圆了些——男人不可能怀孕,那就只能是发胖了。
楚珩:……早知道该先减减肥的,好想停在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