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会(2 / 2)

一样守着枕畔孤灯茕茕孑立,比起妖怪鬼怪,她觉得李肃还更可怕——至少鬼怪不会以爱之名行伤害之实。

玉珠儿打着灯笼出去后,纪雨宁闲来无聊,把地又拖了一遍,不像水磨的青砖光可鉴影,这屋子的地板凹凸不平,曲曲折折,也有它的一种韵致。

若楚少甫在,也许能即兴做首诗来,纪雨宁未曾考较过他才学,总觉得有点可惜。

说曹操曹操到,外头传来笃笃的叩门声。

纪雨宁上前推开门闩,虽然料到不会有别人,可还是吃了一惊,“你怎会找到这儿来?”

楚珩面露惭愧,“我听说夫人刚刚搬家,就想过来帮忙,顺便问问您缺点什么。”

还带了些粮油米面之类,都是日常必备。

纪雨宁忍俊不禁,实在楚少甫在公主府住了这些时日,整个人差不多已脱胎换骨,再去扛米扛面的……想想画面就很好笑。

不过她还是却之不恭,“你怎么知道的?”

楚珩当然不能承认自己派暗卫在盯着李府一举一动,只讪讪道:“碰巧而已。”

其实他今晚本来不打算过来的,孤身闯入独居女子的门户,总归于礼不合,但……若不亲自来看看,他恐怕连觉都睡不好。

楚珩按捺住焦躁心情,低低说道:“我知李大人对您不公,若有何委屈,您只管向我倾诉。”

或者他以为她是被赶出来的。纪雨宁轻轻睨他一眼,一个男人这样冒昧的来献殷勤,若说无所图,谁都不信。

她忽的一笑,启齿嫣然,“阁下莫非钟情于我么?”

这样直接地将窗户纸戳破,楚珩呼吸都急促了些,本来碍着礼貌应该否认,可到底还是遵循本能,狼狈点头,“是。”

果然如此,纪雨宁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是高兴,还是恼火——贞洁妇人对浪荡子的不屑。

可她当了六年的贤妻良母,结果也不过一无所获。她忽然不想扮演这个角色了,一个念头在脑中渐渐成形,“但,我已有家室。”

这是第一层试探,并非明白拒绝,而是半遮半掩的引诱。

楚珩果然上钩,“我甘为外室。”

本来身份在他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重要的是交心,若因世俗规矩就断送幸福,他想他会抱憾终身——再说,这些也不过是暂时的而已。

他有把握纪雨宁会最终归属于他。

纪雨宁颔首,抛出第二层试探,“我不能生育。”

表示这段关系是不会有结果的,一个生不了孩子的女人,注定会为家庭所不容,也为世俗所不容。

楚珩答得无比轻松,“我也不能生育。”

虽然不知是不是,但反正他也没生过,就当做不能好了——孩子的事更是小事,大不了从宗室里过继一个,还敢不遵纪雨宁为母后不成?

纪雨宁对他的反应刮目相看,不管怎么说,这人也算得有胆量有诚意,剩下的,便只有最后一个问题,“我囊中羞涩。”

言下之意,若为了钱才跟她往来,是得不到什么好处的——纪雨宁是商户女出身,凡事不能不多留个心眼,没有丈夫能活,没有钱可就只剩死路一条。

楚珩很快体会出纪雨宁的意思,他表示赞同,“差不多,我也一贫如洗。”

国库里那些不能算他的钱,应该算天下的,某种意义上说他是穷光蛋也不错。

很好,这个人的条件方方面面都与她匹配,便真是发生点什么,也不会造成麻烦,两个贫贱中的人相互依偎取暖,有何不可?

什么荣耀、门楣、名声,她都厌倦了,此时此刻,她只想抓紧眼前的这个人,抓紧这份短暂的可能消失的爱。

纪雨宁反手拉上了门闩。

楚珩忽然有点紧张,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夫人,您……”

纪雨宁轻轻踮足,吻上他的唇,其实滋味并不十分美好,如同蜻蜓点水,又像触着凝结的胶冻,晨雾一般的冷意。

可楚珩却仿佛被点燃了一般,浑身都起了颤栗,下意识扣住她后脑,把这个缠绵的吻加深下去。

气氛变得灼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