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饱食一餐、各个肚子里都装满食物的桨手,就在各自船老大的命令下,两两合力地摇动起了长长的船桨。而各船的船老大则全都站在船尾高台上,一边看着前面那艘船上的角旗指示,一边负责操控船舵,好让船只安全驶向大同江的入海口。
“这伙人肯定是海盗了。”
见这些船老大之间会使用角旗通讯,赵无咎之前对沃沮人的猜测,再次得到了证实。
不过,海盗不海盗的,与他没有半文钱的关系,他更关注这次水文测算的结果。
大同江入海口不会冰封是个好消息,可是沃沮人的小船能够驶入江中,并不代表大周的那些艨艟巨舰也可以。
所以,他要粗略测量一下入海口十几里内的水深,看看它能不能供大周船舰通行。
要是真能让那些大船直接开到景福城附近,可以减轻不少登陆之后在陆上行军几十里到景福城的后勤压力。
那样一来,这场仗最后的胜负,也就不用将全部砝码都压在大祚荣的靺鞨兵,还有他未曾在战场上见识过本事的沃沮人身上了。
只有保证了后勤,那位神丘道大总管、渔阳节度使薛贵将军才能安心从神丘道调集大周精锐府兵跟船北上,一刀插进扶余国的心脏。
这样才不算浪战。
而且,如果能有高耸的楼船提供掩护,军队也就相当于在河上凭空建了一座城池,与那景福城打起了对垒。传说中的“却月阵”(注释),说不定也能再次出现在战场上。
想想就有些激动,赵无咎不由得搓了搓手,对船上的桨手下令道:“再快些,要是船队半日内能往返二十里,每人都有赏赐!”
一时间,船桨击水声大作,所有沃沮桨手都为这位既是大周来的大官,同时也是那些靺鞨人(伊尔根侍卫)口中大章京的话语所激励。
大同江的入海口很宽,这十艘船一字排开,横亘于江面之上。
每向前行进一段,船上都会有人放下拴着石块的绳索,将麻绳沉入江底,再将通过数捞出来时的绳结数量,计算测量位置的水深。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大周船舰有多么巨大,但是赵无咎估计它们的吃水深度估计都不会太浅,满载人员和物资之后,9尺来深的水多半才能安全通行。
所以,赵无咎要求船老大们必须记录下来,这十几里水路上面水深在这个标准之下所有的位置,然后他才能拿着这些东西,去交给大周船上的专业人员,让他们去规划安全航线。
前前后后,大约花了四个多时辰,中间还停船重新生火造反了一次,让疲惫不堪的桨手们休息之后外加吃东西补充力气,赵无咎他们才总算行上溯了二十多里。
因为是白天,所以站在船头,赵无咎极目远眺已经能够看到几里外的景福城的城墙了。
再向前行进,大同江岸上人烟也就密集起来,难免会被一些人注意到。故而,赵无咎在拿到了测量资料之后,果断让船队顺流而下。这次是顺流,桨手们都不用太费力,且只用了两个时辰不到就走完之前的逆流四个时辰才走完的路程。
等到抵达入海口的时候,赵无咎命人挂起了半帆——这样一来,船队速度虽然变慢,但是操纵的人手也可以减少一些——剩下的桨手都去轮番休息,船队开始继续南下的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