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2 / 2)

老爷子的房子得个清静,赵秀云却叹口气,没几天送张莹莹上火车。

妇联出面,给她安排到广州去,离得越远,恐怕对她来说越是好事。

张莹莹心里感激,说:“要不是你,我的事情不知道要拖多久。”

烈火烹油,这才烧得这么旺,赵秀云这回是能找到的关系都用上,握她的手说:“去到广州,好好过日子。”

张莹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过,她的人生到这一步,也不是随着恶人伏法会好起来,上车之后还频频回头看。

不知道是看人,还是看这个地方。

赵秀云心里惋惜,有些沉默地回家。

方海没去送,在家等着,看她回来迎上来,一摸,手都是冰的。

心恐怕也是冰的。

她这两天有时候看着自家姑娘沉沉发呆,孩子早觉得不对劲,只当是妈妈心情不好,格外夹着尾巴做人。

方海也说不好是怎么回事,还是问道:“怎么了?”

赵秀云这两天有点做恶梦,说:“我们来随军的前一个月,职工院2号楼的陈家支援西北去了。”

故土难离,从老家支援西北,可很少有人这么做。

方海觉得不对,听她接着往下说。

可说完这句,媳妇好像半天没缓过来,一声不吭。

人是垂着头的,方海低头去看,她两只眼睛泪汪汪,要掉不掉,心里一紧说:“媳妇。”

啪嗒,那滴泪掉下来。

赵秀云说:“公社里都夸他们家觉悟高,其实私底下都知道,是他家的小闺女叫革委会主任他老爹糟蹋了。”

多么水灵的孩子啊,才八九岁大。

赵秀云看着自家两个漂亮姑娘,从脚底板发寒,一接到方海让她来随军的信,就迫不及待地走了。

这种人家大事,她也一直不知道怎么说,方海头次知道,拳头攥紧说:“畜生,他敢。”

他一直知道媳妇看孩子紧,只当是女人放不下心,闭着眼不说话。

夫妻俩很是沉默,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这些事也只是片刻的,方海很快忙得转不开。

以钱家案子为首,来公安局报案的人是如过江之鲫,过去那些年堆积的太多,郑大会忙得转不开,到处抓壮丁。

方海带着一帮学生支援,全当是实训,白天夜里都不着家。

赵秀云也没闲着,她想给女孩子们普及什么叫自我保护。

这件事一直盘旋在她心底,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起来总是有一些难为情,但这会觉得到不得不说的时候,尤其是禾儿年纪大。

也是她大起来,被妈妈抓来做第一个学生。

小姑娘的问题一茬接一茬。

“亲嘴会生小孩子吗?”

“那我不是垃圾堆捡回来的对吗?”

……

赵秀云斟酌着用词,到底是对着孩子,要说得明白,又不能说得太明白,反复删减修改,才出稿十万字的教材,由市妇联出面,联系全市高中、初中,给女孩子们上教育课。

方海模模糊糊听过几句,问:“给孩子说这些会不会不合适啊?”

他们这代做父母的,总是有些忌讳,拉手都不当孩子的面。

赵秀云一直犹豫的也是这个,总觉得孩子听不得这些,但她犹豫,坏人可不会犹豫。

她说:“禾儿也是大姑娘了。”

十一岁,胸脯慢慢鼓起来,有了少女的娇涩,遗传妈妈的外貌越发出众,身量高挑,人堆里好像会发光,男孩子们不再以揪她头发为乐,目光越来越多的停留,将来只怕献殷勤的人会更多。

赵秀云看了都有点发愁,不知道是好是坏,私底下联系程师傅给孩子加课,武生也是武,能保护自己才是最要紧的。

哪怕是苗苗都被妈妈塞去学武术,头节课就哭着回来,哭成泪人,赵秀云也是铁石心肠。

她觉得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她尽量想让孩子一生无灾无病。

方海看在心里,只能多抽出时间来,不忙的日子每天早上都把孩子提溜起来上课,连媳妇都不放过,天天就看她们母女三个在院子里扎马步。

赵秀云也不叫苦,她都不叫,孩子自然更不敢叫,只能苦巴巴地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