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一脸歉意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走错了啊。”
回程还是软卧铺,查得严,隔几个小时查票查介绍信,方海虽然觉得是意外,还是警惕起来,换个方向挨着门坐。
车咣当咣当响,经过某个地方的时候晃了一下,赵秀云迷迷糊糊睁开眼,说:“几点了啊?”
她自己带着手表都给忘记。
方海抬手看,时间正正好,说:“要吃午饭了,我去打。”
赵秀云赶快跳起来说:“不行,你不能出去,我去。”
她这回“缴获”的战利品,全副身家可都在他身上,外头人来人往的,要是丢了怎么办。
方海敢拿自己的人头担保,要是有贼进身他都不知道,早八百年就回家种地了。
但赵秀云不信,说:“你要是拿出来数,忘记收起来怎么办?”
那么一大笔钱,方海又不是缺心眼,还拿出来数,觉得她平常挺聪明一个人,怎么这种荒唐话都说出来,无奈道:“行,那你去。”
火车上的饭菜真是没话说,赵秀云三个饭盒装得满满,小桌子都快摆不下,禾儿看到肉馋得不行。
这几天住别人家,也不好挑三拣四,方芳哪怕尽量准备丰盛,饭菜里都没多少油水,赵秀云顶多给孩子打个鸡蛋羹。
就是大人都快扛不住,更何况是孩子。
方海吃着吃着问:“你最后怎么把钱给方芳的?”
二十块钱伙食费,推来推去,都快上演全武行,赵秀云没能敌过身强力壮的小姑子,说:“我给她放枕头底下了。”
又说:“家里就那两床厚被子,全给我们盖了,他们一家可都是挤着睡的。”
方芳当年非要嫁知青,李燕妮赌气连嫁妆都没置办,那点家底都是几个嫂子们凑起来的。
那床被子,还是赵秀云送的。
她叹口气说:“陈知青人是不错,干活是真大不行。”
方海以前除了方川,最关照这个妹妹,家里头的一枝独秀嘛,当年还是他做主让嫁的,额外填一百块钱嫁妆,没让人知道,这会可以大方说出来。
说:“也不是太穷,就是舍不得花。”
房子家具,都是方海的,方芳打小能干活,一天八九个工分总是有的,陈知青下田不行,家务还是一把好手,家里再养两头猪,日子其实还凑合。
赵秀云想想也是,又说:“她还要送孩子去上学,当然得抠着点。”
嫁个读书人,方芳自己也想孩子更有出息,赵秀云最支持这个,允诺回沪市多给她寄点书过来。
这会还说:“我看方芳也是想读书的,怎么当初没让她念?”
只比方川大两岁,一起去上也行。
方海也自责,尤其是看妹妹跟着妹夫学写字,更觉得是供错人,说:“我那时候还没转干,每个月就五块钱,我妈说读书花费大,老六年纪正好,就送他去。”
他一开始也没多少钱,想想是这个道理,后来寄回家的钱多,哥哥们陆陆续续结婚生孩子,更没人提过这个。就是他自己也没多想过,哪里顾得上,跟一开始照顾老婆孩子一样,钱寄回去就算,具体怎么安排不知道。
叹口气说:“多寄一点吧,孩子能有出息就行。”
说来说去,还是自责,他还是应该多花点心思的。
赵秀云知道他忙,也是自己慢慢拼凑出来的,以前一出任务都是三五个月,哪里有时间管别的。
她从前偶尔的不满都因为理解都消散,也许喜欢就是有这么大的力量。
偷偷握他的手说:“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