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去说什么“人不一定的事”这样的话,都是自欺欺人而已,不如让人家更宽心。
唏嘘得很啊。
赵秀云夜里还跟方海说:“李东平这人,我看着就烦,你少跟他打交道。”
“我跟他本来就不熟。”
方海抖抖被子,说:“一个他,一个高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起高天,赵秀云又要骂。
“我好险没把脸给他抓花,说什么高家的儿子可不会去做上门女婿,打量谁跟他似的一天到晚净琢磨这些事。”
方海不悦蹙眉道:“找你了?”
是不敢找他的,中间还差着两个级别,谁会这么犯傻。
赵秀云还是气不过,说:“对啊。”
“你别管他,我来处理。”
赵秀云有些好笑道:“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爱揽事啊。”
原来但凡用点脑子的,二一推做五全给她。
“那我做得好不好?”
说话就说话,非要凑过来,德性,赵秀云推他推不动,索性不管。
方海被子一兜,把两个人都罩住,过会闷闷地说:“我给家里寄信了,以后半年只寄五十块钱,我知道,他们对你不好,但我只能做到这里。你打我吧,出出气也行。”
赵秀云怔住,一会才问:“这就是交代?”
“不算吧,只能出口气。”
赵秀云手无意识地动来动去,才说:“是出口气。”
她自己是不跟家里联系的,因为老赵家收了一大笔彩礼,按规矩,人家也不敢再来找她。
可方家不一样,她觉得方海能做到这一步就行,那是生他养他的人,婆婆也曾经省下过嘴里的饭,喂大这个儿子。
日子嘛,总该超前过,没道理她都撑过来了,现在倒过头来要为那些再争吵。
赵秀云不怀好意地说:“你说打你的啊?”
她是真没心疼,劲还不小。
方海倒吸口气,寻思这得是有多生气,等她停下来才说:“该我了吧?”
他反手扣住人压过去。
赵秀云迷迷糊糊想,打轻了。
于是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想方海一脚,说:“快点起。”
今天是高明生日,早早就预备好要进城。
高明起得早,换上自己的新衣服,陈芳起来做饭的时候,人都没影了,跟高天抱怨说:“你这个儿子,早晚是给别人养的。”
高天面色不愉地呵斥道:“闭嘴吧你。”
他昨天去找赵秀云也是陈芳撺掇的,现在越想越后悔,忍不住迁怒说:“再挑拨就滚回老家去。”
方团手下可是少一个副团,他还指望往上升呢。
高明不知道家里的纷争,知道估计也是叫好。
他出门得太早,天还没亮,风一吹精神抖擞,他在自行车棚里等一会,跳着脚暖和暖和,看到太阳露出个头,才上楼。
先趴在门边上听,听见有窸窸窣窣地动静才敲门。
赵秀云都不用猜就知道是谁,开门先摸他的手说:“这又是几点起的?”
这孩子,生怕谁落下他似的,说好几次,也是一大早就来等禾儿。
高明腼腆地“撒谎”说:“刚来。”
这话,赵秀云也是不大信,摸摸他的后背说:“挺暖和的。”
这些天他跟着方海跑步,别的不说,精气神是大好。
苗苗看见高明哥哥大惊失色,她锻炼的时候爱偷懒,撒个娇爸爸就放过,高明哥哥不一样,是姐姐的“小狗腿”,就拿眼睛死死盯着,一点也不肯放松。
现在已经是她最害怕的人之一了。
她只知道今天要进城,不知道是跟他,哒哒躲到妈妈后面。
老鼠见小猫似的。
方海从屋里出来,说:“能出门了吗?”
赵秀云利落给禾儿编头发,别上发卡说:“可以。”
连早饭都不吃,打算进城吃。
还别说,五个人这样一块走,看着还像一家子,上电车还有人说:“龙凤胎,好福气啊。”
高明最近见长,看着跟禾儿差不多,他一向话不多,禾儿已经满嘴跑火车跟人说起来。
“对啊阿姨,我们是龙凤胎,我是姐姐。”
她比高明大四个月,到处都要说自己是姐姐。
苗苗不乐意,抱住姐姐的腿说:“我的姐姐!”
禾儿像妈妈哄她一样,哄妹妹说:“是啊,姐姐最喜欢你。”
说不是她妈的亲闺女,方海都不信,啧啧称奇道:“挺有一套啊。”
赵秀云好笑道:“你不就吃这套吗?”
方海压着声音笑,说:“敢情你也知道自己都在哄我啊。”
夜里说得多好听啊,他就跟心尖尖上的人似的。
赵秀云踩他的脚,说:“就你长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