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年纪小,说得有些模模糊糊的。
赵秀云其实还是更愿意孩子一如往昔的,但还是先问:“那你以后还跟若云一起玩吗?”
苗苗看姐姐,好像要她先点头的样子。
禾儿看妈妈,似乎在问能不能说实话。
赵秀云头回不想承受这个压力,去看枕边人。
方海无数次想在这个家有一些地位,可这地位来得太突然太沉重,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抉择,迷茫地转转头。
哦,家里就四个,最后一个是他。
他几次欲言又止,想像孩子妈妈平常那样,说出些既有大道理、又浅显的话来,却遗憾于自己能力不足,不管怎么想,都张不开嘴。
只得把皮球又踢给孩子,说:“想怎么样都可以。”
禾儿想了想,其实白若云很照顾妹妹,她也不能每天带着妹妹,那还是让她们一起玩吧。
她点点头说:“一起玩吧。”
明明是苗苗的事情,姐姐说了算,好像也合她的心意,小丫头有点如释重负。
赵秀云又企图解释一下这一行为,觉得大概是苗苗对白若云拿东西是愤怒的,但还是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方海心里有些发愁,等孩子不在家悄悄问:“是不是有点太计较了?”
大家都教孩子要大方,怎么到自己家里还反着过来。
赵秀云抿嘴道:“我不知道。”
她擅长讲道理,今天像是被孩子上了一课,对自己长久以为的“正确教育”,有一些怀疑。
她问道:“你觉得我大方吗?”
方海犹豫一下,说:“有时候挺大方的,有时候……”
人嘛,不可能永远不计较。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她现在要是看到陈婷婷,估计还能翻白眼。
赵秀云又反问说:“你觉得你大方吗?”
方海自认是个不爱计较的,男人心眼粗嘛,可要叫他讲,还想得起小时候他三哥抢过他一碗饭。
一碗饭,本来没什么,但他因此饿一整天,记二十大几年。
这样他算大方吗?应该不算。
总有些事是过不去的,方海无奈叹气,其身不正,好像也没办法强求孩子,只能道:“行,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其实还是他们想得太多,苗苗记得快,忘得也快,还是跟若云玩得很好,叫求老太松口气,连带着跟赵秀云亲近不少,常常送点吃的喝的过来。
老太太擅长腌酸菜,一送就是一大罐,赵秀云总不好白收人家的,正好又到能买猪肉的时候,选了个不上学的中午,就想着请他们祖孙到家里吃个饭。
猪肉炖粉条是大菜,赵秀云在厨房里忙着,求老太不好等着吃,在一边搭把手,顺带聊聊天。
赵秀云有任务在身,这谁都看在眼里,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我是外人,有些话本来不该说的,但老太太能不能听一听?”
求老太择菜的手停顿,叹口气道:“你说吧。”
到底不像对着妇联其他人的时候咄咄逼人。
赵秀云搅和着锅,问:“您六十有三了吧?”
“有了。”
“那我说句不吉利的,您还能看孩子多久?”
多久,有一天算一天呗。
求老太想起自己跟赵秀云亲近,不就是为了自己有个万一,能有个心地善良的人,帮着孩子一把吗?她自己的命自己知道,就这体格,短则三五年,长则□□年,还能再看顾孩子多久?
赵秀云其实也猜到了,叹口气说:“您一走,他还是要再娶的,不如趁着能把把关,选个好拿捏的。”
脾气软和的、心地好的,再不济挑个蠢笨些的,对孩子都不算太差。
或者有缘分,真心换真心,能有个半路母女的缘分。
求老太闷不吭声,好半响说:“我也知道,东平就是想给李家留个后,可我就是过不去心里这坎。”
她的姑娘年纪轻轻一蹬腿走了,倒是李东平还有命享娇儿美妻的福,凭什么?
谁能过去呢?可走了的人看不到,总得为活着的好好绸缪吧。
赵秀云有几分推心置腹道:“当年我生苗苗不太好,靠着不想把孩子留给后妈的心撑过来的,您看禾儿现在就有些骄纵,其实我生她的时候头一个,比现在还娇惯呢。是那回过鬼门关,我才想着人有万一,要是留下她什么都不会,才是害她。”
打那开始,禾儿才会的做家务、管钱。
父母爱子女,为之计深远。
求老太再迈不过去,李东平那颗想留后的心还能拦多久?
再下去,连恩情都消磨干净,对孩子难道是好事吗?
不如趁着还有点愧疚,早早顺他的心,多攒点钱留给孩子。
当然,要是李东平对岳母和孩子一向不好,这话赵秀云是不敢劝的。可人家做得不大差,虽然叫人看不太惯,可世情摆在这里,道理就在他那里。
早晚的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