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能活过四十,也是半死不活,还有可能不良于行,行动不便,难以料理自己。
那岂不是要成废人吗?而这一切归根结底是尹海为了在岛上活下去听从门主安排练习软骨功,身体多处反复脱臼,又为了身量不要长大,不曾吃过饱饭。
说来嘲讽的是倒是被逮进大理寺后,吃的牢饭都比以前吃过的强。
尹山和尹霜再次见到大哥,看似泼辣的尹霜瞬间红了眼眶,一屁股坐到兄长面前,她生得并非绝色,但为了玩那骗招,极注重自己皮肤的养护。
但在见过小郡主和那位祝家大小姐后才知道假的就是假的,那周身的气度与气质是浸染和从小的教导浸染出来的,并非自己矫揉造作就能假扮出来。
麻雀就是麻雀,装得了小白莲也装不了高门贵女,要说不羡慕是假的,同样是人,从出生的一刻起就千差万别了,可是,能有他们尹家这么惨的吗?
兄长被拐,父母早逝,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好不容易生活稳固,一场水灾冲垮了房子。
兄妹二人只能一路流浪,到了都城就被这边的繁华迷了眼,但这里是什么地方,寸土寸金,他们这种一穷二白的人能有什么出路,结果就是被一位“好心”老人收留。
进了门才知道那人是个街头毛骗的头子,专收他们这种无家可归之人,美其名曰是收为弟子,其实就是收几个赚银子的工具。
心知肚明又怎么样,无路可走的兄妹二人只能依附于这位师父,那人成了他们的引路人,教了他们不少下九流的生存之道,什么蜂麻燕雀八大骗术都不在话下。
一年半前,他们的师父去世,兄妹二人才有了自主权,也不与他人合伙,就这么着流动作战,勉强在都城活下来。
能在都城重新见到被拐的大哥纵然是件好事,但知道详情后兄妹俩沉默良久。
为了钻漏洞,兄妹二人不仅学了识字,还费心思学了大楚律法,就尹海吧,必死无疑。
他们现在见的这一面就是最后一面。
尹霜看着兄长,无奈地叹了口气:“能活到现在也不易,但活得这么难,走了也是好事。”
尹山大吃一惊,尹海倒是笑了:“妹妹说得没错,想我是刺杀那侯府赘婿不成被抓,却也托他的福见到了亲人,真是可笑可笑!”
“比起旁人,我一直记得儿时住过的村落,记得村口的那棵大槐树,每到夏夜,萤火虫飞舞,我兄弟二人会带着妹妹去将它们捉住,还能听到田地的蛙叫。”
“父亲去逮蛙给煮了给我们吃,母亲会手工做蒲扇出去卖,她的针线活却不好,干农活是一把好手,不亚于男子,她煮的饭勉强能吃,父亲不得不学着下厨,对吗?”
尹海的话说得很慢,他受刑太重,气力没有剩下多少,提到父亲与母亲,眼底却迸溅出光彩与忧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