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菜

虽然说小妹之前就来信交代过, 说是不用来火车站接人。可许晚松在家思来想去，还是心里觉得过意不去, 他问自家媳妇, “小萍，你说我要不还是明儿去火车站等着接人吧？”

李小萍好歹也和他处了这么多年了，她还能不了解自家男人吗？这一天下来愁眉苦脸的, 就没有停过。

弄了半天原来是为了这事, 她笑了笑不在意说道，“孩子他爹, 你要是想去就去, 反正小妹带着孩子回来, 东西肯定多, 你去帮忙提着些也是好的。”

只有生过孩子带过孩子的能够理解, 李小萍是没有带着孩子出过远门, 可这要是让她来做，那给孩子带的杂七杂八的东西肯定也不会少。小姑子肯定也是这样的，自家男人去了也好, 多少能够帮忙拿点东西。

“哎好, 孩子他娘你说的可真有道理, 那我明天就去火车站那等着。”许晚松听了之后点头笑道, 因为常年在地里干活晒成黑炭的脸笑得憨厚。

李小萍听了顿时佯装唾骂道, “你这分明就是自己都想好了，非要我说些同意的话。”

“嘿嘿, 我这是听你的意见。”许晚松挠挠头笑着说道。

第二天吃过午饭后, 许晚松连歇都没有歇一下, 和李小萍说过一声后就准备出门了。许元朗小朋友见爹爹又要出门，连忙冲上去扒拉住他的裤脚, 仰着头喊道，“爹你要去哪？带上我呗。”

他现在将近三岁，正是话多的时候，逮到人就说个不停。这会儿见许晚松又要出门，也是不舍。

许晚松顿住脚步，他把只到自己膝盖上高些的小儿子抱起来，眼睛对着眼睛笑着说道，“小朗乖乖在家，你哥和你娘都在呢，你找他们玩去。爹爹出去一趟，要去帮小姑拿东西，不能带你过去。”

许元朗小朋友大体能够听懂爹说的话，他瘪瘪嘴只觉得委屈，可还得乖乖地点头应道，“嗯好，爹你早点回来，我在家等你。”

“哎好，小朗真乖。”许晚松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柔软头发安抚道，他把小儿子放回地面上，再三道别后这才快步走出门。

火车站离这还挺远的，他得先到县城，再往远处走一段距离才能到。按照以往的习惯，许晚松大概能够猜到小妹一家到站的大概时间点，一路上这脚就没停过，只知道往前走。

好在时间上还来得及，许晚松到上回等着接许母的那个站口等着，他甚至还喘着粗气，这会儿只觉得口干舌燥。他出来时也没有带水，又舍不得花钱去买瓶水，只好忍着在那等着。

又一列火车到站，许晚松下意识地抬头望过去，眼神紧盯着火车出口站那里，生怕眼一闪就错过人了。很快他看到一个身形纤瘦的女子抱着孩子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个男人和一个老妪，全都两手提着包裹。

“哥！”许晚松认出那就是娘和小妹一家，他正想挥手上前，就见抱着孩子的女子望向自己这边，突然挥手喊道。人潮涌涌中，许晚松也蓦然多了勇气回应着大声喊道，“小妹！”

赵国强和许母也注意到许晚松了，就见他跑着过来，嘴角向上咧开笑容，笑着喊道，“娘，小妹，妹夫。”他又是扭头望向好奇地盯着自己的孩子，是个白白胖胖的娃娃，笑着打招呼道，“宁宁好！”

许晚秀笑着和宝宝说，“宁宁，这是舅舅。”

“啊啊啊。”宝宝顿时高兴地挥挥手表示自己的高兴，她原本下车前还有些疲惫，无精打采的，现在见到许晚松又突然精神过来了。

许晚松得到外甥女的回应自然是高兴的，他帮忙接过许母手里提着的两包包裹，一行人往前走着。

两个男人全都提着东西，许晚秀抱着宝宝有时走得累了，许母就帮忙抱过宝宝走一会，两人轮换着。好在宝宝也懂事没有闹腾，经过县城时，她只是好奇地望着周遭热闹的一切，好多东西，好多人啊。

折腾了半天多点后，终于还是在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到家了。赵国强在村里挺多人都认识他的，一路走来陆陆续续都有人笑着和他打招呼，“国强这是要回来过年了？孩子都这么大了呀？”

“这可以休息的话，那自然是带着媳妇孩子回村里过年比较好。”

“哎呦这孩子长得可真白净。”

宝宝反而成了这群村里人最关注的对象，好在这孩子也不怕生，反而还笑嘻嘻地“啊啊啊”着，那些村里人就更是惊讶了，“呀，这孩子是在和我们打招呼呢，这可真乖。”

许晚秀抱着宝宝小心着，好在这群乡亲虽说热情些，倒也没有伸手来捏宝宝的圆润小脸颊。他们一路上打着招呼，好不容易走到家门口，许晚松上前开门，笑着说道，“前天我和小萍过来把这边打扫了遍，棉被那些也已经洗干净晒干放回柜子里了。”

家里瞧着干爽利落，入目的地方没有一丝尘埃，赵国强笑着点头道谢道，“大哥真是辛苦你们了。”

许晚秀正好站在一旁，她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哥，好在有你和嫂子在，提前过来帮忙打扫卫生，要不然我们坐火车到家后还要来打扫屋子，那可不知道得有多累呢？”

她这话说的也是实话，看得出来大嫂李小萍也有在认真打扫，那桌子椅子是一尘不染，就连晾晒棉被这些也全都考虑到了。

许母把东西放好，她还惦记着孩子的事，就问赵国强道，“女婿，你要不要先去看看哪里买个洗澡盆？待会宁宁才能用。”

关于孩子的事，那可都是头等大事。赵国强应道，“娘我知道了，这就再去县城一趟。”他扭头和许晚松歉意道，“大哥不好意思啊，我得先去县城给孩子买个洗澡桶，等明儿再上你家去拜访。”

许晚松挥挥手不在意道，“孩子的事情重要，你快点去吧。这是我家没有这小孩子用的洗澡桶，要不然就直接搬过去来给你好了。”

赵国强又和许晚秀交代几句，这才匆匆出门去。他刚才经过县城没有跑去看看，也是想着许晚秀和许母舟车劳顿也都累了，还是快点回家好。再说他和许晚松手里都提满东西了，也腾不出手来再去提个重量不轻的木桶。

宝宝这会儿趴在许晚秀的肩膀上，也没了那个精神劲。她在火车上也就睡了不到两个小时，许是头次出门，那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一个劲地盯着外头的人与物。这会儿热闹过后，该是困了。

许晚秀和许母、许晚松说道，“娘，大哥，宁宁困了，我先进屋哄她睡觉哈。我这边基本上没什么事了，娘你也累了一天，待会就先和大哥回去吧。”

许母还是担忧道，“秀秀，这会儿国强不在家，你一人行不行啊？”

“可以的，我现在肚子也不饿，就进屋哄孩子睡觉好了。剩下的等国强回来再让他帮忙就好了，娘你就放心好了。”许晚秀笑着说道，她望向想要说话的许晚松说道，“大哥，娘也累了一天了，我这儿也没什么事，你就先带娘回去吧。”

这当娘的想儿子，当奶的又是想着两个乖孙子，许母大半年没见到人了，那自然是念得很，要不是顾忌着闺女这边搞不定，怕是早就飞奔回家了。

小妹都说到这个程度上了，许晚松也只能点头应道，“那行，等娘收拾好东西，我就带她先回家，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小心着些。”

那包裹到家后都还没打开过，许母也就那一个包裹，让儿子把包裹提上，母子俩也就出门回去了，还贴心地把门给合上。

许晚秀这才抱着宝宝进主屋，床幔披散着压在床垫底下，里头的床单被套看起来都是洗过的，把昏昏欲睡的孩子放到床上后，她这才迅速地走到衣柜前打开取了张之前盖过的棉被出来，入手就闻到一股太阳晒过的干爽味道。

把被子披散开放到床边，许晚秀这才抱起宝宝轻哄着，她哼唱着摇篮曲，一边走一边双手摇晃着。等到这孩子眼睛闭上，熟睡起来，许晚秀才把她放到床上。她去包裹拿了条小棉巾过来折叠垫着给宝宝作枕头，又帮她盖上棉被。

这些棉被都是去年结婚时新打的，满打满算也没改过几次，里头的棉絮也是好的，盖着很是柔软暖和。就是一大床有点重，好在宝宝这会儿也没挣扎。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往宝宝周围垫起高棉被，最靠近床的外围那则垫上两个大枕头，瞧着也安全些。许晚松也不敢上床，弯着腰做着这一切，实在是在火车站上待了那么久满身灰尘，床上被单又是刚洗过的，她不忍弄脏。

就连宝宝太困了来不及换衣服，许晚秀也是拿着一条带回来的被巾给孩子垫在身下，待会等她醒了就可以抽出来洗干净。

说是把事情留着等赵国强回来再忙活，这会儿宝宝睡着了也不需要人看着，许晚秀索性就走出房间到了厨房。整个厨房也是一干二净的，那些常用的锅碗瓢盆也都是齐齐整整地摆在灶台旁边，应该是前几天刚洗过，放在那沥干水分的。

家里啥都没有，好在许晚秀早有准备，交代许母把家属楼那边家里剩下的一斤猪肉和瓜那些都给带来了。熟练地从厨房柜子那掏出几个瓶罐来，又拿出一壶密封着的油倒进去，勉强把调料必用的调料备好。

这才简单地开始炒菜。

等到赵国强提着那小且宽的洗澡木桶回家时，就闻到厨房里传出来的肉香味了。他把木桶放到庭院里，待会再冲洗下就可以用了。

他这会儿先洗过手后，就直接往厨房里走去，望见里头纤瘦女子正翻动着锅铲炒菜中。

“晚秀，这边交给我来吧，你也去歇会。”赵国强开口说道，哪怕是眉眼已经稍显疲惫，他眼底也都是笑意。虽说赵家屯里没有他所惦记的人和物，可只要有小姑娘和宝宝在身旁，他倒是高兴的。

许晚秀听到声响回过头和赵国强打了身招呼，又转头回去继续忙碌着。她边回道，“不用了，我这边差最后一点就炒完了。热水已经在另外一个锅里烧好了，你先去烫碗筷和盘子吧。”

这些很久没用了，哪怕是大嫂李小萍前天刚洗过，这会儿再用热水烫一遍也是更保险些。赵国强很累，许晚秀也不好把什么事都留着让他来忙活。

好的夫妻关系，那都是互相包容体谅处出来的。不能把家务活啥的都推给一个人去做，哪怕对方是心甘情愿的。许晚秀之前没有谈过恋爱，更加没有和爱人同居的经验，她自己也不知道怎样的相处方式是好的，只能够顺着自己本心一点点摸索着。

好在赵国强勤快，待她也好，能够包容她的所有不适应，她也愿意鼓起勇气去尝试这些，把两人的日子过好，把这个家的日子给过好。

“哎好，那我先拿碗筷和盘子出来烫下。”赵国强瞥了眼冒着热气的锅里，确实如许晚秀所说的差不多，他也就点头应下，开始干活。

很快饭桌上简单地摆着一道瓜炒肉片，以及两碗饭。简单清淡，但好歹是有荤有素。

两人坐下，赵国强瞧了忍不住笑着打趣道，“好在晚秀你聪明，考虑周到，把家里的那点肉和瓜都给提了过来，也没多大的重量，咱到了这也不用着急慌乱地去买，这么晚了还不一定能买到。”

起初许晚秀说要拿上这些时，赵国强是觉得没必要的。他就怕提着这些东西不方便，而且觉得不过是些肉菜，上县城买就是了。但到了现在，见不用折腾，从包裹里拿出来随时就可以煮，晚饭也不含糊，才算是觉得许晚秀先前的建议好。

更何况这些肉菜放在家里回头也是要处理掉，免得发臭，带回来吃正好。

许晚秀笑着说道，“你们平时出门出任务都是要简单为主，带的多是干粮，自然这想法也就不一样了。我就是想着咱头天回来，什么也没有，带点东西可以解决晚饭的事，明天再去添些食物就是了。”

她也不会说非要和赵国强争输赢，反而照顾着他的面子，和气地笑着说道。

赵国强点头应道，“是这么个道理，那我明早就进县城里去买肉，这菜的话就还是和隔壁家换吧，也不知道这会儿有没有新鲜菜，这腌制的大白菜怕是也不多，明天问问看吧。”

这样想着，又觉得这菜的事很是严峻。自家菜园子里冬天都种不了菜，都是靠事先腌好的大白菜过活着。隔壁家也不知道有没有多出来的愿意换，赵国强皱着眉头思索着。

听懂他话中的担忧后，许晚秀笑着说道，“换菜这事，明儿我去和隔壁说吧。你明早早点去买肉，就怕回头去得晚了，一点儿也买不到。”她上年中秋节回来过一次，领会到这边稀少的猪肉售卖量，有时赵国强去了也只能买到半斤。

这三餐还是得有些肉的，好歹沾些荤腥，免得回头把人给饿坏了。

“好的我知道了，明早起床洗漱完就过去。”赵国强答应道，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笑着说道，“对了咱明天得先去娘那边一趟，也算是我这当女婿的这一年多来头次上门拜访了。宁宁也还是头次过去。”

许晚秀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她点点头说道，“那等你明早买完肉回来，咱吃过早饭就走过去吧。”她是认同赵国强的说法的，许母去家属楼里帮忙照顾女儿坐月子的事，这村里时人尽皆知。

她和赵国强既然都已经回来了，这头天自然得先回娘家一趟，免得回头那些好事者到处嘴碎瞎扯。许家屯离赵家屯也不远，就那么相邻着的，抱着宝宝走过去也不累。

“好，那就先这么定下来了。”赵国强笑着点头说道，两人边吃着饭，而后他又问道，“那晚秀你还要买些什么不？你想想，回头和我说，我明天一并给买回来。”

小姑娘没有说，他也就没有招呼着她一起去县城买东西。一来是这从赵家屯到县城的路程实在是遥远，走过去也累，这会儿冬天一大早的还冷；二来是宝宝总得有人陪着，一大早地带着孩子吹着冷风一起去县城也是累，又怕孩子着凉。

许晚秀咽下嘴中的饭答应道，“好，有什么想买的我再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