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

许晚秀推开门走进去, 就见周校长正端坐在办公桌前，他笑得和蔼, “晚秀同志这段时间休息得如何？”

“多谢周校长的关心, 我这段时间休养得还不错，现在身体状况已经调整好，家里的事情也已经安顿好, 就想着回来上课。”

许晚秀笑着说道, 也没有拐弯抹角去试探些什么。和周校长这种上级领导说话，他还是个直性子的人, 直接说明来意是最好的。

顿时就见周校长眼底笑意更深, 他点头应道, “好啊, 我们学校可一直盼着你能回来呢, 很好。”他夸赞道, “正好周云珊同志也即将请假回家休息，你回来也是缓解了学校的压力，要不然这人手还真是不够。”

许晚秀笑着点头应道, “那看来我真是来得是时候, 也感谢周校长您对我的看重。”

“这整个学校就你和云珊同志是高中毕业, 学校里自然是希望你们俩都能够来上课的。”周校长笑着说道。

他也是头疼, 女同志回家生孩子他总不能阻止, 可这学校里的老师也确实是不够，前儿周云珊来找他请假, 说是要回家休息, 他虽然是答应了, 这心底也是头疼着。

好在今儿许晚秀就来了，说是要回来学校上课, 周校长自然拿出了比平时多上三分的热情。

“不过晚秀同志啊，今天老师都已经在上课了，等我下午开会安排下，你明天再正式上课，今天就再多休息几天，养好精神。”周校长安排道，每周一下午他都要给学校的老师开例会，正好给安排下。

许晚秀自然是笑着点头应下的，“好的，那就多谢周校长了。您忙，我就不打扰您了。”在得到周校长的应允后，她退出了校长办公室，打算下楼梯准备回家。

既然今天还没正式上课，也不知道周校长会安排她教哪个年级，许晚秀是不打算回原先的办公室的。听说还有新老师在，免得回头大家都尴尬。

周校长的办公室是在二楼，高年级两个班的教室也分别在周校长办公室的两头。

许晚秀往二楼右侧的楼梯口走去，经过五年级的教室时，不经意间往里头一瞥，见到的却是她以前带的四年级孩子的熟悉面孔。

她脑子空白了会，甚至还退回去教室门口那再三看了遍上头的牌子，确实是写着“五年级”。

许晚秀想了会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是新学期了，原本五年级的孩子已经升学毕业了，之前的四年级孩子们也已经升为五年级的学生。

六个月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许晚秀忍不住想着，原先五年级的孩子们也不知道升学考试考得怎么样了？她暗叹一声，决定明天上班时再去问问周云珊或者钱月华。

正好有上课开小差的小朋友望向教室窗口，发现熟悉的身影，他张开嘴就想喊，就见外头许老师伸了根手指竖着在嘴边比划下。

他领悟到这个熟悉的“安静”动作，立刻合上了嘴。他看见许老师对自己笑了笑，是那么地温柔，就这么看着她离开。

好不容易忍到下课铃响，这个男孩立即兴奋地和周围的人分享，“哎你们知道不，我刚上课看到窗外许老师了，是许老师哎！”

他原本以为周围的小伙伴都会惊喜欢呼，问他是不是真的看见许老师了，谁知道大家都埋头继续在看刚上完课的数学课本。

还是他同桌勉强从书中抬起头，搭理了一下这个小男孩，颇有点教育的意味，“大壮你怎么还做白日梦呢？你眼睛睁大点，许老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学校？”

他前桌的女孩子一听，扭过头来拼命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许老师明明都在家里休息，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

说完后她小小年纪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哎，要是还是许老师教我们就好了，现在上的数学课好难。”

“多做题，就不难。”小女孩的男同桌正在做课本上的题目，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说上这么一句话。

其实新老师教的数学课不算差，只是不像许晚秀之前上课那么风趣有意思，会设计些简单易懂的故事案例来让学生们理解。

那头许晚秀走回到家门口，是许母来开门的，被抱在她怀里的宝宝瞧见娘亲，顿时笑开，挥舞着手就要扑过来，无奈被许母抱得很稳，也不会有安全危险。

“娘，宁宁，我回来了。”许晚秀没有上前去抱她，而是笑着和宝宝说，“宁宁等娘一会，娘去洗完手再来抱你哈。”

“快去吧。”许母催促道，她神色焦急，第一时间想要问闺女去学校里的情况，又怕自己的问话让她更加紧张。这阵子的相处下来，许母发现闺女变了很多，她以前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一看就透；现在反而面上一直笑着，这一眼望过去也看不出些什么名堂来。

许晚秀去洗过手后回来，抱过已经等到不耐烦，快急哭的宁宁。她坐在椅子上，双腿曲着，让宝宝坐在她的大腿上，边摇晃着哄她，“宁宁不急，娘这不就来了吗？乖啊。”

她逗弄着宝宝，很快这孩子就转哭为笑了，一边伸着藕节般的手臂圈住许晚秀的肩膀，自己高兴地在那动作，一晃一晃。宝宝自从学会坐以后，小动作也是越来越多，喜欢大人这么把她抱在怀里，她再晃来晃去。

许晚秀一边和孩子玩着，抬头望向许母，和她说着今天去学校的情况，“娘，我今天去学校和校长说了，谈得很顺利，明天就正式回去学校里上课。”

这话一出，许母这忐忑担忧的心可算是放下了，她轻吁一口气，高兴得连连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那你今天可要好好休息，明天才有精神上课。”

“知道的娘，你就放心好了。”许晚秀笑着答应道，宝宝玩累了，索性就趴在她的怀里，脸挨着衣服，手也不安分，一边在那扯着衣领处的扣子。她今天穿的上衣，算不是庄重，就是在领口处多了几处纽扣。

“宝宝，这个是扣子，可不能抠哦，要不然衣服坏掉了就不能够穿了。”许晚秀扒拉住的手，宝宝顿时不满地望向娘，就听到娘说的这番话。她也听不懂这话里是说些什么，只知道娘是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动作的，于是瘪瘪嘴只好放弃。

宝宝继续窝在许晚秀的怀里，也不觉得热。既是孩子这么热情，喜欢黏着自己，以后她去上课了，也很少有时间能够陪着孩子，许晚秀也就任由她抱着，和自己亲近着。

许晚秀一边逗弄着孩子，一边和许母聊天。

许母对于闺女在学校里的一切还是很好奇的。在她们的眼中，学校是一个很神圣的地方，要是在以前，那可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才去得起的地方。

这里头的老师更是神圣的，而如今闺女成了其中的一员，许母自然是憋着一肚子的话想问的。见秀秀现在心情好，许母也就敞开心扉问着这些问题。

在闺女面前也不怕丢人，那自然是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说出来。许晚秀仔细听着，倒也没有说嫌弃她老人家居然连这么简单的事都不懂，在这个时代许母这样的才是比较普遍的，最难得地是她愿意问这些。

这样想着，许晚秀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管是许母问什么问题，她除了把这问题的答案告诉她以外，甚至还把和这个问题相关的事情都和她说上一遍。

许母一直在认真地听着，在听完闺女的解释后，她恍然大悟般点点头。不由得夸赞道，“秀秀你说得真清楚，我好像全都懂了，怪不得你是这块做老师的料。那些小孩子上你的课，肯定也能跟着听懂。”

“哪有娘你说得这么夸张，我也就是把我知道的都说给你听罢了。最关键的还是娘你自己悟性好，听得懂才对。”许晚秀被她夸得失笑，不由得夸回许母。

不是她虚伪，而是这人与人的相处之道，就是这么夸出来的。像许母就更加喜欢别人夸她，特别是在当老师的闺女夸自己悟性好，她也就半听当全信了，高兴地捂嘴笑了，“要真像你这么说，你娘我当年去读书，说不定还能考个一百分回来咧。”

老小孩就是像许母这样，和许晚秀聊得正高兴。

等到晚上赵国强下班回到家，到底是惦记着许晚秀的事，他一得空就问道，“晚秀，你这今天去学校的事情怎么样了？还顺利不？”

许晚秀听了不由得一笑，感受到赵国强的关心，把今天和许母说的话再次和他说上一遍，又说得更详细些。

赵国强之前是听她说过周校长这个人的，见回学校这件事情顺利，他也是松下心来，点点头道，“顺利就好，看来这个周校长还是可以的。”

他伸手抱过宝宝举高高，这也是这孩子最喜欢的。可别看她现在只有六个月大，已经能够很好地辨认出家里三个大人，和不同人玩不同的游戏。

只有爹爹力气大，可以抱着她举高高，所以每天她要主动扑到爹爹的怀里，赵国强也领会到小家伙的意思，抱着她玩着。

许晚秀笑着给他解释道，“我今天去学校的路上，正好碰到了云珊。她现在也差不多八个月了，正准备上完这周的课就回家休息。所以我这回回去，相当于是缓解了学校缺老师的问题。”

这些事她也没有说给许母听，怕许母听完后乱想。但在赵国强面前，她总是不用思考，自然而然地就说出来了。想把这些琐碎的事情分享给他，也知道他会乐意听，不会不耐烦。

“那可真是凑巧了，你们学校老师确实是少了些，只要有一个人退出休息，马上就会有个大缺口出来。”赵国强抱着宝宝坐在自己的手臂上，笑着打趣道。

周云珊这个人，赵国强也是知道的，之前和小姑娘关系不错，在小姑娘坐月子期间也上门来看望过。

只要是对许晚秀释放过善意的人，赵国强知道的，也全都仔细地记着。

夜里许晚秀早早地把宝宝给哄睡了，自己也跟着躺下睡觉。等赵国强洗完澡走进房间时，就见床上母女俩睡得正香。

宝宝现在已经会翻身了，她此时正侧身面向着床里头，许晚秀也是和宝宝一样的姿势。

赵国强光是看着，就忍不住闷声笑了。

第二天许晚秀起了个一大早，连赵国强都还未出门，他去浇完菜刚回来，正准备吃早饭。见到小姑娘起得这么早，他惊奇问道，“晚秀你怎么不多睡会，现在还早？”

以往他出门去部队时，小姑娘也是才刚醒，多数时候甚至还没醒。

“昨晚早睡，今天到了这个点就自然醒了。可能是想着今天是我生孩子休息六个月后头次回学校里上班，有点兴奋。”许晚秀笑着说道，她招呼着，“国强，娘，咱先吃饭吧。”

“哎好，你们两个快吃。”许母笑着答应道，她已经给两人装好粥了。这女儿女婿今天都要上班去，她也是高兴的，她怕女儿女婿担心，连忙保证道，“你们俩就安心出门好了，宁宁我肯定给你们照顾好。”

许晚秀和赵国强对视一眼，由赵国强开口道，“有娘你在，我们俩个自然是安心的。”

吃过早饭后，赵国强赶时间先走，许晚秀还能在家里多歇会。

许母一边收拾着饭桌上的碗筷，突然想起件事，问许晚秀，“秀秀，你待会中午几点回来的？我好先准备好饭，这样你回到家后就能马上吃饭，这中午还是得抓紧时间多休息会，要不然你下午肯定得犯困。”

许母想得周到，也是提醒了许晚秀，她笑着说道，“我这记性还真是，可能是太久没去学校上课了，都差点忘了这回事。娘，我中午回到家大概十一点半，您要是饿了，就先吃饭，不用等我。”

她们平时在家里都是很早吃饭的，许母怕许晚秀饿着，一般十一点就做好饭了。许母此时听了点头应道，“你这说得什么话呀，我肯定是得等你回来一起吃饭。那我就晚点再做饭，掐着点等你，这饭菜凉了也不好。”

“哎好。”在这些事情上，许晚秀也没有再多些什么，只是点头应下。

最后许晚秀提前了二十分钟出发，她顺着熟悉的道路往学校那头走着。到了学校时，校门口竟然还是关着的，许晚秀在一旁等了会，才等来周校长。

原本校门应该有个看门的大叔，但因为周校长平时来得早去得晚，他索性也就自己承担起这个拿钥匙的职责，这样还能省下一笔雇人费用，再多添上一笔，就能多请一个老师回来上课了。

他拿着钥匙开锁，推开两道大门，边笑着许晚秀说道，“晚秀同志，你今天来得还挺早。”

“周校长，我正好今天起早了，想着头天回来学校上课，还是早点比较好。”许晚秀谦虚笑道，她也没有多些什么讨好上级领导的套话，只是朴实地说着。

周校长把门推得大大敞开，这才收起裤子放进裤袋中，他挥挥手招呼着许晚秀往里头走，“精神可嘉啊，关于你这学期上课的事，昨天学校开例会时也都宣布了。”

许晚秀赶忙跟上去在他身旁听着，见周校长停顿了下，她笑着说，“周校长您说就是，不管是安排我教哪一个年级，我都能够服从命令。”

她会这般的爽快，也是知道周校长欣赏自己的高中学历，不会轻易安排她去带低年级的孩子。哪怕是许晚秀现在自己有孩子了，也很耐心地带着宁宁玩，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有耐心和精力去应付低年级那一班三十多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