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唯走路的时候从来不关注多余的事情，她总是目视前方，可是实际上什么也没有看，好像永远思绪不在这里。

所以容淮本还抱着侥幸，左唯应该不会发现。

“若是没有那件事，我估计也不会发现的。”左唯苦笑，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那天有个小孩子在你车门上贴纸，我就多看了一眼。”

原本以为两人其实再没有交集，可是却在今天得知，在她没有发现的时候，自己的一举一动其实都被人默默关注着。

“是不是觉得我很恐怖？”容淮的笑容苦涩，“为了看看你，我还特意换了一辆普通的车。”

左唯咬唇，没说话。

心里头滋味复杂，但是左唯不想承认，也许她的心里，是有那么一丝，小小的喜悦的。

“我知道这样不好，感觉像个痴汉似得。”容淮自嘲，“这些举动也出乎我自己的预料之外。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他的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竭力让自己冷静，“你要是觉得被冒犯了，可以报警。”

“容淮，你明知道我不会的。”左唯叹息。

“是啊，我就是知道你不会，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容淮有时候觉得现在的自己连他也是陌生。

“容淮，我……”左唯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她不该拆穿这件事的。

“没关系，你不需要说点什么，我知道的。”容淮轻轻叹口气，“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尽量控制自己的行为，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我哪里值得。”左唯摇头，将车窗按下，已经是傍晚，风中已经带上些许寒意，让左唯瞬间清醒，“你这样子，和我记忆中的你差别真大。我不值得你变成这样。”

容淮这样的男子，该是永远云淡风轻高高在上被人仰望的，不该是这样低声下气的。她舍不得看到他这个样子。

“左唯，你既然拒绝了我，就不要再说这些话。”容淮看着前方的路况，声音有点飘忽，“你这样，我会误会，我们其实是有可能的。”

左唯僵住。

她转头，看着容淮的侧脸。

她是第一次，看到容淮哀伤的表情，仿佛卸下了所有的防备，所有的弱点都无处隐藏。他知道她在看他，却没有转头，任由她打量着他：“左唯，你若狠心，就请你狠心到最后。”

“我不是……”

“你别再说你是怎样的人，我有眼睛我自己会看。”容淮打断左唯的话。

“容淮其实我……”她的话被电话铃声打断。

于是到喉咙的话被堵住，再没了声音。

她刚刚想说什么？难道她是想接受吗？左唯惊慌失措地掏手机，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或者，是被容淮脸上的哀伤被引诱了。

她能够一次次狠下心拒绝他，不过是因为，容淮从未在她面前露出过难过的表情。

而现在她知道了，容淮一旦示弱，她的防备，溃不成军。

电话是左妈打来的，左唯想起自己还没告诉左妈她要回去的事情呢，连忙接通电话：“喂妈妈？我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喽……”

她的声音突然消失。

容淮久久没有听到左唯的声音，转过头，心被狠狠一震。

左唯睁大了眼睛看着前方，嘴唇微微张开，脸色难看。

“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事了？”容淮连忙将车停在一边，“你别着急，慢慢来。”

左唯深呼吸一口气，声音冷淡：“我知道了，等我回来再说吧。”

说完，她直接挂了电话。

容淮是第一次看到左唯露出这种近似于冷漠的表情。她在面对左爸左妈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总是柔和的，清浅的，鲜少有这样，就像面对一个不喜的陌生人似得的表情。

容淮不禁猜测，电话那头到底说了什么？让左唯露出这样的表情？

上了高速之后就不再堵车，而这段途中，左唯再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即使有几次容淮想提起一个话题，也都被左唯不咸不淡地扯开。

“你送我到县里就好，我自己打车回去。”车子下高速，左唯突然开口。

“现在已经八点了。”容淮想也不想地拒绝了，“我直接送你回家。”

左唯家离县城大概还要半小时，而且又是农村，路上没有多少人烟，他怎么可能让左唯自己打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