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芽儿与南啸天两人神情轻松闲话家常,倒是南宸颢路途上从头至尾显得心事重重,没啥笑容,就连芽儿问话也只是随意应答个两句,就又跌回自己的思绪中。本就温和木讷的人,如今看来更是沉闷阴郁。
「颢哥哥?颢哥哥…」怎么都不应人家?
唉!见了师父该开口?
「颢哥哥?」没听见吗?那叫大声一点!
该如何说呢?说自己六根不净、心魔横生?
「颢哥哥!」可噁!他聋了吗?
「啊!什、什么?」被平地一声大吼猛然震醒,南宸颢满脸茫然。「谁叫我…啊!芽儿,是你吗?」
「除了我,还有谁会叫你颢哥哥?」他脑筋打结了吗?怎么越接近慈恩寺,反应越迟钝呢?
「呃…好像真是这样…」傻傻回应。
他是怎么了?为何心神不宁?月芽儿心中疑窦顿生,干脆直问:「颢哥哥,你今天怎一直心不在焉的?有什么心事吗?」
「没、没有呀!」不好意思说害他心乱如麻的罪魁祸首就是她。
鬼才相信!月芽儿暗忖,沉沉瞅他一眼後,忽而回头对南啸天叫道:「南伯伯,你们先上慈恩寺等我们,我与颢哥哥晚点到。」
「咦?为什…危险!」南宸颢惊慌大叫。
原来月芽儿已经纵身从马背上跃起,飞掠到他身後安稳落坐,与他共乘一骑,动作一气呵成,漂亮俐落。
「你在做什么?刚才那样好危险的!」一颗心差点被她吓得跳出来,口气不免严厉指责。
「你们还好吧!」南啸天连忙策马过来,显然也见到她的特技表演了。
「没事!」吐著小粉舌,她可不觉这有任何危险,毕竟对身怀武功的人而言,是没啥大不了的。
「还说没事!你吓坏我了。」依然是板著脸说话。
嘿嘿一笑,猛然抱住他的腰,月芽儿足下奋力一踢,马儿吃痛拔腿狂奔。「南伯伯,你们先走,我和颢哥哥随後就到…」话声未完,人马已然消失踪影。
面对这一突变,南啸天用膝盖想也知是芽儿搞的鬼,这下只能吹胡子瞪眼,拿她没奈何。人都跑远了还能怎么办?
「发生什么事了?」惊觉外头騒动,古云娘探出头询问。
「没事!」要车夫继续前行,南啸天安抚笑道:「芽儿大概是领著颢儿上哪儿玩去了,咱们就先走一步吧。」
***
「芽儿,你这么做太危险了!」狂奔的马背上,南宸颢紧握缰绳不敢轻放,只差没被她惊走半条命!
方才,她毫无预警地狂踢马腹,造成马儿猛然疯狂奔驰,差点没被抛下去,若非他反应迅速拉住砩茸∩硇危慌麓丝塘饺嗽缫阉ざ喜弊恿恕?br/≈gt;
紧坐在身後拥抱著他,月芽儿盈盈笑道:「颢哥哥,你这样全心全意挂念著芽儿的安全,芽儿我好高兴,真希望你永远这样关心芽儿。」
闻言,他俊脸一红,任何话也没说,慢慢地控制马儿缓步下来,这时才发现两人竟已被载到城郊外一处林子内,不远处还有清澈的溪水潺潺流过。
「哇!有小溪!」惊喜大叫,正想溜下马,可惜被人早一步扫住,顿时卡在马背上动弹不得。「怎么了?」她狐疑问道。
「咱们还是快些离开这儿吧!」摇摇头,他心下有些不安。以前曾听慈恩寺里的师兄弟与香客们说过,这儿偶尔会有盗贼出没,为了安全著想,还是尽早离开得好。
「才不要!天气有些热,人家想去玩玩水嘛!」不顾他的反对,拍开大掌,一溜烟滑下马背往小溪畔奔去。
不一会儿时间,她已经鞋袜尽数褪去,雪白玉足泡进清凉水中,欢叫畅笑:「好舒服,颢哥哥你也来嘛!」
实在拗不过她,心想青天白日下,贼子应该没那嚣张,於是牵著马儿系在树干上。走到溪边,瞧见她小巧漂亮,如白玉雕成的天足,顿时无法移开视线,只觉心脏怦怦乱跳,脸庞红得更加厉害。
怎像尊不动明王般杵著呢?月芽儿啼笑皆非,乾脆掬水朝他泼去,就见水花四溅,在阳光下映出一道虹彩,将她整个人圈围,美丽极了。
好…好美!南宸颢痴望出神,竟连迎面兜来的溪水也不知该躲,硬是被溅了一身湿。
他那傻样让月芽儿忍俊不禁,捧腹大笑。「颢哥哥,你干么不躲?」
「我…我…你又作啥泼人?」结结巴巴的,对自己被美色所惑而懊恼。
「不为什么!」赖皮一笑,她诱惑道:「既然都湿了,乾脆下来玩水吧!」
赶紧摇头,不愿被蛊惑。
早知他不会轻易就范,她嘿嘿笑地走回溪畔,毫无预警的往他身上扑去…
「啊…你做什么…」男人尖叫。
「嘿嘿…扒你衣服…」少女邪噁大笑。
「…不行…非礼勿视…非礼勿动…」紧抓住领口,誓死保住贞节。
「呵呵…那我委屈一些…脱你鞋子就好…」迅速转移目标。
「…不…不要…」
「哼哼…由不得你…」
一阵混战,男人终究是保住了身上衣饰,少女则得到一双黑色布履与白袜等战利品…
啊…好舒服!光溜溜的双足浸入溪水中,南宸颢享受地眯起眼睛,嘘出一口大气。
「呵呵…很凉快吧!」月芽儿一脸得意。早听话脱鞋下来泡水不就得了,偏要她费这么大劲与他缠斗,他才愿意乖乖听话,真是折腾人!
两人同坐在溪边的大石头上,四只脚丫子同浸在清凉溪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水面,分享大自然恩赐的去暑良方。
「颢哥哥,你方才到底烦恼些什么?何不说给芽儿听听。」抓著他大掌玩了起来,月芽儿忽地抛出问题。
烦恼你!差点脱口而出,终究还是忍下来,不答反问:「告诉我,当日在慈恩寺时,为何硬要我当你的未婚夫?」
哟!难得他今天对这事感兴趣,还以为他从不在意呢!「因为你的小指与我的小指有同一条红线绑著。」举起小指头,特意在他眼前晃了晃。
这算什么回答?南宸颢更加不解。「我不懂!」她到底从哪儿看出两人之间有姻缘线?
微微一笑,她脚下踢著水花,手指往他一比。「我出生时,爹爹就帮我卜了一卦,算出我与某个佛缘深重的男子有姻缘。半年前,爹爹要我到各地佛寺去寻夫,结果我找了那么久,就只出现一个既有佛根又带红鸾星动卦象的男子,而那个人就是——你!」
啊!原来自己竟是这么被相中的。
得知她赖上自己的理由,不知为何,南宸颢心中万分不悦与难过。「卦象这种事太没根据,你怎么可以将自己终身大事如此轻率的交给卜卦决定呢?」照她这么说来,如果对象不是他,而是任何一个拥有相同条件的人,她都会视对方为未来夫婿吗?原来她赖上他只是因为一个卦象,一个卦象啊…
不是他!她不是为了他本人…想到这些,南宸颢不禁恼怒,心底益发的阴沉郁闷。
「哪会轻率?」她反驳。爹爹的卜卦向来最灵了。
「还不轻率?」板著脸,他霍地起身穿鞋袜,低沉的嗓音有著隐怒。「今天若不是我,而是阿猫阿狗有同样条件,你是不是也认定他了?」
咦?颢哥哥何必这么生气?眼波流转,大概已摸透他心思,月芽儿狡猾一笑,忙抓著他问:「颢哥哥,你该不会是——吃醋了?」
「胡…胡说!谁…谁吃醋了?」他会吃醋?呃…也许…搞不好是!
慢条斯理取来自己鞋袜穿著,月芽儿状若不在意,宛如自言自语道:「其实若非那人是颢哥哥,芽儿我也不愿意啊!搞下好早就溜回家享福去,哪还会待在这儿呢!」
她…她说得可是真话?莫名地,心情太好,甚至嘴角也咧开了。
呵呵…笑了耶!溜眼偷觑,禁不住暗笑在心,整顿完毕後,她拉住他臂膀,边走边道:「颠倒你是在烦恼这问题啊?」
并不全然是!他心中暗付,脑海里忽窜过那夜与爹亲的一番对谈,忍不住问:「芽儿,当日你为何骗我喝下那杯荤味参茶?」这疑惑积在心底很久了。
并没马上回答,她静默的忙解下砩呐目ヂ恚瓷趺β怠?br/≈gt;
「芽儿?」执意得到回答。
喟叹口气,她黯然转身面对他,眼中有丝迷惘。「我不知道,也许是我害怕吧!」
「害怕?」她怕什么?
「那日我见你虔心抄写经文,宝相庄严如得道高僧,顿时我惊慌了,感觉你离我好远,仿佛随时会被佛祖抢走…」轻声回述自己当时心境,她坚决叫道:「我不要!我不想颢哥哥你当和尚,所以…所以使计要你破戒,好让你不再那么像个出家人,谁知…谁知…」
面对她如此表白,南宸颢心中撼动不已,深深觉得她竟是如此傻气又可爱,难怪自己会被她所惑,埋藏心底的向佛之心渐渐让她给染了色,再也回复不了…
「谁知却被我识破,还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又好气又好笑又感动地接口。
「人家…人家以後不敢了!」她讷讷道,眸底藏著愧疚之色。「人家知道错了,以後不管颢哥哥你要茹荤茹素,芽儿我再不会干涉…不如往後我也陪你茹素如何?」末了,竟还愿意牺牲口腹之欲,愿与他一同过吃青菜豆腐的日子。
南宸颢复杂而深沉的凝望著她良久,心中波涛汹涌,困扰已久的烦愁霎时飘散开来,心情豁然开朗如拨云见日,初露阳光的天际。
是的!他已然明白,当向佛之心染了色,便不再如以往单纯,要的东西也不一样了。没错!如今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了!
力持镇定,揉揉她黑色小头颅,牵著马匹,状甚不在意问:「你爹可有算出我最後会不会剃度出家?」
摇摇头,月芽儿以脚画地,有些不安。「这不能算的,人生有几个重大关键抉择,端看当事人的心意,卜算只能看出因,却不能评断最後的果,因为人的心意会变,结果当然就会不同。就比如爹爹只能卜出我与你有著姻缘,但不能肯定我们最後会不会在一块儿,因为你的抉择会影响这往後的一切。这就是为什么会有人说算以前的命特别准确,算未来的命运却诡谲莫测,难以论断的原因了。」
原来如此!南宸颢心下颇为赞同这论调,嘴上淡然笑问:「芽儿,你担心我会舍下你,出家当和尚吗?」
闻言,她先是点头,随即又猛摇头。「颢哥哥,芽儿当然不愿见你成了光头秃驴,可若你真心意已决,认为修佛出家才是你想走的路,那我不会阻挡你。也许我会伤心难过的回玄湮谷再也不出来了,但与其强留下你,让你不开心,倒不如成全你,总比两人都不痛快来得好。」
这丫头真看得开,还真颇有佛家一切不强求的智慧。深深瞅她一眼,南宸颢拉起小手,咧开笑脸。「走吧!咱们该出发了,也许爹娘他们已经在慈恩寺等我们了。」
耶?颢哥哥作啥笑得这般开心?狐疑斜睨,实在瞧不出什么疑点,只好双肩微耸。「好吧!早些追上去,免得南伯伯以为我把你给拐跑了。」
南宸颢好笑地想回应些什么时,忽闻前方传来粗俗的邪笑声,让他心下不由得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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