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都御史李振说道：“阁老，您说皇上不近女色，这说法有问题。前些日子，我见过一位编写起居注的内侍。他偷偷告诉我，说皇上置众多的嫔妃于不顾，另外招了一些小宫女侍寝，夜夜笙歌，龙精虎猛，宛若少年。”</P>

众人听了，都忍不住面面相觑。</P>

“这不合理啊！”</P>

“皇上都130岁了！为了保持地阶宗师的实力，从八十岁开始节欲，先后保持五十年，每年翻牌子，招嫔妃侍寝数量很少，怎么最近忽然放开了呢？”</P>

“我还听说，皇上在吞服丹药。有些纯阳丹药，比如五石散，能让人高度亢奋。刚开始吞服时，感觉龙精虎猛，然而长期服用下去，会让生命迅速衰竭。”</P>

“我怀疑，皇上在修炼‘采补’之类的功法。”</P>

“朝廷明令禁止修炼这类邪术。”</P>

“民间不许，但宫廷可以。昔年曾有一位帝王，御女三千而升仙……”</P>

胡人杰胸中憋了一口气，眼看就要被气昏了！</P>

他心想：“怪不得皇上忽然猝死，原来是因为‘老夫聊发少年狂’，人到暮年，忽然放纵自己导致的。”</P>

他身为内阁首辅，不能再隐忍不发，必须对皇上进行劝谏。</P>

可是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劝人行善不是一件容易事，尤其是像皇上这样的天之骄子，既是地阶宗师，又是九五之尊，这种人自信执拗，怎会听人劝呢？</P>

尤其是，130岁的老皇上，比胡人杰的岁数还大，吃的盐比别人吃的饭都多！</P>

人越老，越疯狂，为了追求长寿，什么都可以尝试！</P>

胡人杰可以想象，一旦自己开口劝说，不但皇上不会听，反而会恼羞成怒，查找是谁走漏的消息，将知道此事的人都杀了！</P>

那么，胡家能逃过此劫吗？很难说。</P>

在场的官员讨论了一番，得出的结论是：谁劝谁死！</P>

本来是皇家私事，顶多损失一些宫女，再加上三十位贞女，如果事情被揭开的话，死的人将会以千百计！一个个家族，都可能被斩草除根！</P>

“阁老，这事儿您得忍着！千万别出头！”</P>

“可我怎么能忍得下来呢？”</P>

如果强行忍下来，将会损失胸中浩然气；如果前去劝谏，则可能被抄家灭族！</P>

“可惜知道得太晚了！来不及做安排。”胡人杰不怕死，但他不忍心家人跟着丧命。如果能早一点知道，将家人遣散就好了。</P>

光禄寺卿武三通说道：“能否请钦天监出面，借助于天象变化，来侧面劝谏？”</P>

通政司通政使卓敏治摇头：“钦天监，上一任监正王贺，因为得罪泰武王被杀，新监正是王贺的小徒弟，学识不足，胆小如鼠！”</P>

“依我看，这件事只有仙门中人出面才能阻止。”</P>

“仙门的人躲在山上修炼，怎么舍得下山管闲事呢？”</P>

“能否从商奄古国请一位儒门宗师过来劝说？”</P>

“那也不行。因为距离遥远，来一趟要好几年。”</P>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法子？”</P>

“没有法子，老实讲，如果皇上收敛一些，将祸害范围局限于后宫，别人也不会说什么。可他一次拉走三十位贞女，未免太过于狂放！这岂是明君之所为？”</P>

胡人杰沉吟片刻，道：“这件事先不说了。事关重大，莫要对人提起，免得惹祸上身。”</P>

众人纷纷发出叹息声。</P>

“事不可为，徒唤奈何。”</P>

“好日子才过几年啊？苍兰国又要遭劫难！”</P>

“可怜我有个侄女，要参加今年的及笄礼。”</P>

“大人，我记得您的孙女，恰好是这个年纪？”</P>

胡人杰心想：“我家有两个孙女正当年！原本大孙女可以装聋作哑，现在也没法装作聋哑人了。若是火速订婚呢？事缓则圆，人缓则安，行事仓促，必出漏洞，欲盖弥彰，惹来疑窦。”</P>

众人又商量一些别的事，直到下午申时才离开。</P>

胡芸儿跟祖父离开太庙。</P>

胡人杰安慰她道：“你莫害怕。我不会让你出事。”</P>

他毕竟是内阁首辅，如果只想保自家孙女，皇上会给几分薄面。</P>

他相信，即便赵太英修炼了采补的功夫，也不是疯狂的急色鬼，苍兰国的少女那么多，没必要盯着一个胡芸儿不放。</P>

他是为那三十位“贞女”感到不安，都是花骨朵一般的女孩子，怎么能受百岁老梆子的摧残？</P>

胡芸儿道：“爷爷，我本来想韬光养晦，在及笄礼上不去出风头。可若是成不了灵女，便会失去自主权。万一圣旨下来，恐怕会有变数。”</P>

胡人杰“嗯”了一声：“车到山前必有路。到了那一天，看情况做决定。”</P>

他本身乃是苍兰国首屈一指的鸿儒，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对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孙女有充足的信心，论才华，胡芸儿在年轻女孩中是佼佼者，鲜少有人能超过她。</P>

老实说，他还是低估了孙女的实力。</P>

胡芸儿做鬼一甲子，增加了很多阅历。她不止夜里出来，白天也可以出现，只要不暴露在阳光下，没有结界的禁制，她哪里都可以去。别人下棋，她在边上观摩；别人弹琴，她站在旁边瞧着；别人写字绘画，她也过去观瞧。</P>

包括后来胡人杰成为宗师之后，一个人孤苦伶仃待在独立的府中，弹琴，唱歌，吟诗，作画，她都在旁边看着。</P>

老树妖手下有一个女鬼，姓聂，名叫“聂清尘”，善于弹奏《倩女幽魂曲》，每天夜里弹琴，以琴曲勾魂摄魄，胡芸儿帮她画皮，跟她学过人间少见的指法。</P>

经过多年的耳濡目染，她在琴棋书画上的造诣远超同龄人，甚至超越了当世知名的大家。</P>

“对了，姓聂的女鬼有一张古琴，音色极佳，是用梧桐木制成的，琴尾被烧焦了一块，跟传说中的焦尾琴类似。不知道被埋在哪个坟墓里。”</P>

胡芸儿见到姓聂的女鬼，那是二十年以后的事情，现在不晓得聂清尘是活着还是死了。</P>

想到这里，她将胡山泉和胡青松叫来，让给他们出去打听一下，京城附近的勾栏瓦舍有没有叫“聂清尘”的善于弹琴的女子。</P>

另外，她还请胡三春去教坊司查一查，有没有姓聂的琴师，或者类似于焦尾琴的名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