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2)

侬本佳人 林芷薇 4018 字 10个月前

而一直守在刑捕房外的心雁,在乍听这个消息时,奇异地,她没有任何激动或悲痛的反应,只是双眼空洞木然地直直盯着刑捕房的高墙…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陪在心雁身旁的小云慌了,以为心雁因刺激过度而吓呆了,“小姐…你别吓奴婢呀…”

心雁双眼茫然地盯着高高的围墙,她只恨自已为何不能冲破这堵石墙去陪仲翔,告诉他他不是孤独的,不论是生是死,她都会陪着他!

谁可以救仲翔?!天啊!谁可以救仲翔?!如果有人可以救出仲翔,她甘愿把自己的生命给他!

瞬间,心雁脑中浮起一个人的名字…只有她!只有她可以救他!

※※※

深夜,一个穿黑披风的男人悄悄地来到刑捕房。

无需任何的通行令,守卫在看到他的脸后,便恭恭敬敬地带他至最内部的一个囚房。

潮湿而的气味令着黑披风的男人皱了皱眉。

“仲翔…”他心痛地伸手抚着靠着石墙昏睡的仲翔,连日来的折磨使得他原本俊朗潇洒的脸庞变得异常削瘦。

仲翔睁开眼睛,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子准长叹一口气,“苦了你了…我知道…你是清白的!”

深刻的痛苦与感动掠过仲翔眼底,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疮哑地道︰

“没关系…你了解就好…我的罪已判下来了吗?”

彷佛被人狠狠地迎面揍一拳般,子准脸部抽了一下,半天不发二言。

仲翔定定地看着他,“说吧!我能承受的!”

“死刑!依据大唐法律…杀人者死!明日下午行刑!”子准僵硬如蜡像,木然空洞地道。

时间彷佛静止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只听见仲翔急剧沉重的心跳声。

“不…”仲翔爆出凄厉绝望的嘶吼,“我没有杀人!我没有…”

“听我说!”子准按住狂乱的他,沉喝道:“我绝不会让你死!不是因为你是我的亲人,而是因我相信你绝对没有杀人!明天未时,囚车押赴刑场时,我会派人火烧囚车,假装是愤怒的赵家仆人所为,但是我会以另一死囚来冒充你,到时被烧焦的尸体已难辩识,一切就没问题了。”

仲翔愕然地望着他,“这…可以吗?”

“当然可以!”子准沉稳而坚定道:“你是清白的!可恨的是,任我用尽方法也找不到洗刷你罪名的证据,更不能运用皇上的特权免你的罪。但我也绝不能让你冤死!这招偷天换日是最好的方法,赵家的人要一个‘交代’,我就给他们一个‘交代’!”

一阵沉默后,仲翔苦涩地问了最重要的问题,“那…我呢?被调包后,我该怎么办?”

包多的痛苦与挣扎占据子准眼眸,他看了仲翔良久,才沉重地开口:

“你不能再待在长安,过了明日,你的身分就是一个已死的人,所以你必须流放边疆,先躲一阵子。”

“躲一阵子?还是一辈子?”仲翔脸上浮起更绝望的苦笑,“如果真正的凶手永远捉不到,这辈子我是不是永远都得改名换姓地躲在边疆,永不得回长安?”

“仲翔!”子准沙哑地低吼,“原谅我!我身为一国之尊,却没有救你的能力…”

“不!皇上,请别这么说,你已为我做太多太多了!”仲翔捉着子准的手道:

“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冤死在狱中,我并不怕死,但不能蒙不白之冤而死,更不能令年迈的父母心碎!我接受你的安排,明日被‘调包’后,秘密启程赴边疆…我的爹娘知道吗?”

子准点点头,“明日,在宣布判决前,我会先将叔父叔母接至宫中,再让你在宫中与他们见最后一面。”

“那就好…”仲翔喃喃地道,脑里却浮现另一张深情柔弱令他魂萦梦牵的脸庞。

“在想柏姑娘吗?”子准彷佛洞穿他心思道: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安排柏姑娘和你一起秘赴边疆。”

“不!”仲翔猛烈地摇头,“别告诉她真相,让她以为我已经死了!边疆那么艰辛贫困的生活不是柔弱的她可以承受的,叫她忘了我吧…请我的爹娘善待她,将她当成自己女儿般,为她选蚌可靠的好人家嫁了!”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彷佛利刃刺在自己胸膛上般,天知道他多想见心雁!疯狂地想她、念她!她是他身陷苦牢中唯一的支柱和希望。想着她的甜美温柔,她的清丽雅致,她的一颦一笑,她和她在“紫藤花榭”的点点滴滴…是支撑他熬过这些苦难折磨的最大动力!

他也曾想过千遍、万遍,重获自由后,他要狠狠地拥她入怀,疯狂地吻她,向她喃喃细诉这些日子的相思之苦,安慰她为自己所受的担心害怕,郑重地许诺再也没有人可以分开他们,他要一生一世地保护她…

他会带着她隐居山林,不再受世俗牵绊干扰,只求朝朝夕夕厮守,他会和她过着平静幸福的日子,生一堆孩子…漫游在山间、在水间,建筑他们天堂般的家园…

但,这些最平凡的梦想,却因一个最残酷的玩笑而宣告破裂!仲翔手指深深地嵌入掌心内,一遍遍地命令自己…放弃心雁!不论多痛、多苦,你都必须放弃她!

他希望自己给她的,是甜蜜平静的生活,而不是颠沛流离之苦,及异乡的冷清寂寞。

如果不能好好地保护她,他宁可放弃她!

※※※

冷,寒彻心骨的冷透过薄外袍而侵入体内,全身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毛细孔彷佛全被冻僵了般…

心雁搓搓双手,把外袍拉得更紧,希望可以令自己觉得温暖一些,夜深露重,寒气逼人…

她的双眼充满期盼地望着定伦宫石雕的大门…她已在这站了一整天了!定伦公主还是不愿见她。

心雁掐着自己手臂,防止自己因累极而睡着,明天就是仲翔的行刑日了,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求定伦公主救他!

静极的深夜里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心雁惊喜地抬头望去,是一个小丫环。

“你还在这里!”定伦的婢女冬梅,不禁又是同情又是佩服道:“你已站了一天了!回去吧,再等下去也没有用的,公主根本不会见你。”

“姐姐,求求你帮帮忙吧!”心雁连忙拉住她的手,“我真的非见公主不可,求求你帮我吧…”

心雁把玉耳环、头上的玉钗全拔下来塞入冬梅手中。

“求我也没有用。”冬梅摇摇头,把东西又还给心雁,“柏姑娘,你该知道天底下公主最恨的人就是你,她绝不会见你的,你快回去吧。”

说完后,冬梅又迅速步入定伦宫内,关起石门。

“不!我要等,我要一直等下去…”心雁双手紧握,喃喃地道︰“只有她能救仲翔,我要等…”

※※※

翌晨。

一大早,仆人在清扫定伦宫门口时,发现了倒在地上、全身发烫的心雁。

“姑娘,姑娘你醒醒呀!你在发烧呀…”老嬷嬷不忍道:“可怜的孩子,昨夜夜里又下了雨,你衣服又单薄,一定是着凉了…”

发烧的心雁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老嬷嬷,公主愿意见我了是不是?是不是?”

“唉…”另一名仆人也摇头叹气,“小泵娘,你快回家吧。咱们公主…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会见你的。”

※※※

鲍主的闺房内。

秋月正为定伦梳头,冬梅捧了温水进来,定伦由铜镜中看了冬梅一眼,问道:

“那女人还在吗?”

“在…”冬梅嗫嚅地道:“公主,今早打扫的仆人在宫门口发现柏姑娘倒在地上,全身还发高烧,但她还一直嚷着要见公主、要见公主…”

求公主见见她吧!这一句话,冬梅憋在心里,不敢说出来。

定伦却疯了似地把梳妆台上的发饰、珠宝、胭脂全扫落地面,怒吼道:“她站到死我也不会理她!宾!宾出去!我不要任何人服侍我!”

秋月和冬梅害怕地互望一眼。

“滚!”又是一个花瓶应声而破,“你们全聋了是不是?出去!”

婢女退下后,披头散发的定伦双手撑在铜镜前,激烈地喘气,由镜中她看到自已…神情狂乱,眼眸底阴森骇人!

“我绝不见那女人!”她喃喃地对自己说:“天底下,我最恨的人就是她!我巴不得她死!”

但仲翔…仲翔怎么办?

辰时了吗?过了晌午后…定伦无助她看了外面的天色一眼…

一大早,就有宫人来报,皇上已在早朝时判决仲翔王爷的案子了…死刑!未时行刑!

离现在还有三个时辰!

不!定伦双手剧烈地发抖,她不要!她不要见仲翔被处死,他是那么出色、那么神采飞扬的男人…她那么爱他…

她该怎么做?

定伦想过千次、万次,她可以直接将闵勇谦那真正的凶手押至皇兄跟前俯首认罪,还仲翔的清白。但这样一来,闵勇谦铁定会把自己和他那暧昧的关系全招出来…

到时,教她一个堂堂大唐公主的脸往哪里摆?!她将会遭受世人无情的耻笑和唾弃!

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

定伦心烦意乱地把屋里能砸的东西全砸了、扔了!

她该怎么办?

※※※

接近中午了。

炎热的阳光照下来,令浑身发烫、口干舌燥的心雁一阵晕眩,是午时了吗?那么,还有两个时辰,仲翔就…

仲翔王爷将在未时被处死的事已在长安城造成轰动,传遍了大街小巷,人人议论纷纷。

心雁觉得自己的头愈来愈重,以手摸额头…烫得惊人!脚也乏得似乎随时会倒下来…不!她拚命地深呼吸命令自已…不能倒!你千万不能倒下去…你还得去救仲翔…

定伦宫的门开了,昨夜曾出来过的小丫头又缓缓走出来,手上还捧着一碗水。

“姑娘,”冬梅将水递给心雁,担忧地说:“把水喝一喝后,你回去吧。你已由昨天站到现在一天一夜了!人又不是铁打的,更何况你还发着高烧…回去吧,公主…绝不会见你的。”

心雁感激地把水喝完后才道:

“谢谢你,姐姐。但你不用劝我了,我会一直等下去…”

心雁的话还没说完,又有另一名小丫头匆匆跑出来,在冬梅耳畔低声不知说些什么。

“是真的?!”冬梅一脸惊讶。

小丫头点点头,“公主亲自说的。”

“太令人吃惊了…”冬梅喃喃道后,转向心雁道:

“走吧,柏姑娘,公主答应接见你了。”

“什么?”突来的消息令心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快跟我进来吧。”冬梅微笑道:“公主终于愿意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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