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襟里的某一处忽然变得滚烫。
他深吸一口气,控制自己不去看她水盈盈的眼波,用十分淡然的语气说:“我见过,似乎被你落在榻上,我恐被旁人看见,便带走了。”
月芙的眼睛变得更亮了:“那殿下可还记得放在哪儿了?若还记得,能否求殿下,下一次还给我?”
赵恒肃着脸,沉吟片刻,点头:“可以。”
“多谢殿下。”
月芙行礼,看着赵恒一刻不停地快步离开,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还有下一次,他完全没拒绝。那只手钏,也一定被他收起来了。
现在,她该想的,是如何让赵恒在不经意间发现是他误会了她。
素秋听见院门开关的“吱呀”声,从屋里出来,要将几案上的茶具收走:“可惜了,茶饼还剩了不少呢。”
月芙闻言,抬头看看天色,重新走回榻边,止住她的动作:“还早,不急着回去,不如我将余下的也煮了吧,咱们一道喝。”
两人遂对坐案边,重新炙、碾、筛、煮、酌,幽幽茶香重新弥散开来。
……
山门外,赵恒跨上马背,领着杨松等人飞驰而去。
他心情不佳,连带着脸色也十分冷峻,一路上小心避开行人,速度却不曾放慢。
杨松等人也不知他为何从寺中出来,就如此阴郁,只得紧紧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直到出了晋昌坊,路上的行人多起来,他们才逐渐慢下来。
宽阔笔直的大道上,另一列车马从城门的方向缓缓驶来。
数十名豪奴护于队伍的两侧,将原本欲从两边通行的百姓们统统拦住:“贵主先行!”
这样架势的“贵主”,长安只有一位。
赵恒心中不悦,但眼看百姓都已避让开,便也不欲与之争执,只勒住缰绳,和旁人一样,让到道边,当马车行近,才驾马到近前,唤了一声“阿秭”。
马车的速度放缓,车帘被抹了鲜红蔻丹的指尖撩起,露出赵襄儿含着睡意的脸庞。
“八郎,你怎么在这儿?”
她的声音里还带着慵懒和沙哑,似乎昨夜没有睡好,想必又邀了一群纨绔,纸醉金迷了一整宿。
“我去了一趟慈恩寺。”赵恒扭开眼,淡淡地回答。
赵襄儿听见“慈恩寺”三个字,也没多问,只当他又去祭拜了母亲:“你有心。我和阿兄一直在长安,去慈恩寺的次数,反倒比你还少。”
事实上,她和赵怀悯几乎从不去慈恩寺。慈恩寺虽奉了先皇后的莲位,但太极宫中亦有佛堂,他们往日多只在太极宫中上香、做佛事。
“正因我留在长安的时间太少,才要多去几回。”
这时,赵襄儿掀着帘子的手被另一只干净修长的手取代,杜燕则跟着出现在车窗边,冲赵恒低头,唤了一声“殿下”,算是行礼。
未婚夫妻,同乘一车,有些不妥。
不过,咸宜公主一向作风大胆,两人都是成过婚的人了,倒也没必要太过避讳。
只是,赵恒一见到杜燕则,就会不自觉想起沈月芙,进而感到一阵烦乱。
他冷漠地移开眼,对杜燕则的问候视而不见,令杜燕则隽秀的面庞间闪过一丝难堪。
赵襄儿看一眼未婚夫,也没有在弟弟面前维护他的意思,只接着道:“听阿父说,你明日又要离京,等回来,便该直接去行宫了。阿兄已让舅父和阿嫂替你又挑了几位年龄相仿,家世也清白的女郎,待你过去,不妨见一见。”
行宫的宴席、行猎、打球等玩乐事,一定比长安多得多,有的是机会。
“阿秭,我不”
赵恒一听,就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想要开口反驳,可赵襄儿也显然早料到了,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当即摆摆手,道:“好了,我乏了,这就先回去。我的府邸还在修整,这几日暂居东宫,明日便不去送你了,你路上小心些吧。”
说完,放下车帘,将赵恒的视线隔绝在外,令队伍行快些,很快便走到了前面。
赵恒觉得心里的那股气更盛了。
太子要给他另寻亲事,这在意料之中。上次,他将崔贺樟的事透露给邱思邝,即便事先给了提醒,帮东宫化解了可能出现的风波,太子的心里也一定留下了不满。
况且,圣人同样不看好他和沈家的婚事。
现在,甚至连他自己,都开始有些说不清的犹豫。
他紧抿着唇,直到行到了另一条道上,再看不见咸宜公主的仪仗,才摸了摸胸口处,从衣襟中取出个不及巴掌大的物件。
白玉镶金,圆润通透,正是沈月芙口中的那只手钏。
原可以直接还给她,可那时,他不愿承认,自己竟然将这东西带在身边。
也可让身边的侍卫代他将此物送回她的手中。
他也没这么做。
她说“下一次”,他却说“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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