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子央。”嬴政喃喃自语。</P>
“在。”</P>
“你说政该如何待你？”</P>
卓子央低下头，“大同商行之错，我愿承担。”</P>
“造纸一事，你有功。贪墨一事，你有监察不严之错。但功是功，错是错。二者不可混淆一谈。来年，那些韩地之民，开垦所需之物，由大同商行承担。你可有意见？”</P>
“愿受罚。”</P>
原本赵姬也是如此安排，卓子央自然没什么意见。</P>
“很好。错已罚，那该论功。造纸一事，你功不可没。政欲封赏你为商文君。”</P>
嬴政俯视诸臣，“尔等可有什么意见？”</P>
吕不韦带头说道：“我等无异议。”</P>
虽然想反对。</P>
但功劳摆在那。</P>
反对也没什么用处。</P>
倒不如干脆些，做个顺水人情。</P>
吕不韦没有意见，其他人自然不可能会有。</P>
卓子央朝着嬴政一拜，“臣多谢公子！”</P>
臻马见此，心里一叹。</P>
悔不该没有打臻义一顿。</P>
这商文君的名头，本该是臻义的。</P>
要是臻义得了这名头。</P>
那臻家便是一君一侯。</P>
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P>
就算死了，也能含笑九泉。</P>
她恨恨的瞪了臻义一眼。</P>
臻义察觉到母亲的视线。</P>
默默低下头，不作言语。</P>
努力做一个透明人。</P>
嬴政目光移到相里勤身上，面带笑意，“至于相里勤，你造纸有功。大秦愿尊你为纸圣。”</P>
圣的名头，基本上是百姓口口相传。</P>
具有一定的名声，才能被称为圣。</P>
最低要求都得周游列国，且让该国所有人折服并且愿意为其宣扬。</P>
孔子，老子都是如此。</P>
而嬴政说出大秦尊相里勤为圣，实际意义是为相里勤的名声背书。</P>
属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P>
一旦相里勤做了什么错事，污了圣名。</P>
那同样遭受损失的，还有大秦与嬴政的名望。</P>
相里勤听到嬴政的话，陷入呆滞。</P>
内心的喜悦，如同滚滚黄河，将她的所有思维冲刷殆尽。</P>
让她无法回过神。</P>
赵姬此时开口道：“相里勤。”</P>
相里勤没什么反应。</P>
她已经麻木了。</P>
直到卓子央推搡，方才反应过来，连忙对着赵姬行礼，“在……在……。”</P>
若是真正受人推崇的圣人。</P>
见君王以平等姿态以对便可。</P>
甚至君王亦要恭敬对待。</P>
尊称一声老师。</P>
绝不是如同相里勤这般，以下属姿态对待赵姬与嬴政。</P>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P>
她的圣位，更像是受秦封赏所致。</P>
比起真正的圣人。</P>
更像是一个被约束在大秦体制内的伪圣。</P>
地位自然从与王者齐平，或者高王者一头。</P>
沦落到如今比王者矮上一头。</P>
有利有弊。</P>
纯粹看个人取舍。</P>
赵姬敲打道：“你虽有圣之名，但无圣之德。如今冠你以圣之名声，当多以修德。孤与公子，只是举你，至于能否真正被人称之为圣，还需看你日后造化。莫要辜负大秦对你的期望。”</P>
相里勤恭敬朝着赵姬与嬴政一拜，一本正经，“定不负大秦。”</P>
赵姬点了点头，“墨纸一事，乃天降祥瑞，黎民之庆也。当宣之海内，告于鬼神。”</P>
“父亲说得是。不知父亲有何安排？”</P>
“从明日起，相里勤乘八马车驾，街游咸阳。沿路敲锣打鼓，宣告百姓。”赵姬看向相里勤，“记得带上一张纸，好让百姓知晓。”</P>
“诺。”</P>
赵姬站起身，“这赏也讨了，孤也便不再打扰诸位商讨国之重事。”</P>
百官低下头，一副乖宝宝听讲的模样。</P>
嬴政也站起了身。</P>
赵姬对诸臣一拜，“政儿年幼，诸多事宜，还望诸位多加操心。”</P>
诸臣不敢怠慢，连忙回礼，“我等必全力辅佐。”</P>
“如此甚好。勿要怪罪孤今日不请自来。”赵姬看了嬴政一眼，微微一笑。</P>
旋即对身侧宦官说道：“摆架，回宫。”</P>
“孩儿恭送父亲。”</P>
看着赵姬逐渐远去的背影，吕不韦眼神闪烁。</P>
这个赵姬，威仪越发厚重了。</P>
就连我，亦不敢在其面前多言两句。</P>
是因为地位，还是因为对于赵姬的忌惮与畏惧？</P>
与赵姬交手。</P>
抓住赵姬把柄后。</P>
老是未等她展露杀招。</P>
赵姬便悄然化解。</P>
整个浑圆不漏。</P>
如今，在吕不韦看来。</P>
她与赵姬之间，就像两个绝世剑客对战。</P>
都在收敛自身。</P>
等待着对方露出破绽的那一刻，挥出决定胜负的一剑。</P>
本来赵姬已经露出了破绽。</P>
可还未等她挥剑。</P>
就被赵姬弥补，并且顺手加强了一波。</P>
只能将杀招收回。</P>
等待着下一次机会。</P>
可，面对赵姬这样的对手，实在太有压力了。</P>
别人根本无法体会得到她内心的压力。</P>
可以这么说。</P>
面对赵姬。</P>
无法占据主动，便意味处于被动。</P>
完全没有同等一说。</P>
赵姬可以等到她露出破绽的一刻。</P>
可她不一定能等到。</P>
就算等到了，也不一定能抓住机会。</P>
吕不韦在心里细细琢磨。</P>
是不是应该将韩太后拉出来？</P>
或者用对付华阳的办法，用女色腐蚀赵姬的心智。</P>
从而能从那种压力下，解脱出来。</P>
要想与赵姬平等一战。</P>
必须削弱其智，其谋。</P>
拉到与自己同等水平，方可。</P>
殿外。</P>
赵姬带着卓子央等人出了殿。</P>
卓子央与相里勤朝着赵姬跪了下来，“我等感谢王妃大恩！”</P>
“嗯。起来吧。”赵姬脸上无悲无喜，“这两日，你二人好好享受别人赞誉。待第三日，前来寻孤。孤有要事相托。”</P>
“诺。定为王妃效死。”</P>
言罢，赵姬转身就走。</P>
丝毫不拖泥带水。</P>
纸的出现，虽然值得高兴。</P>
但只是第一步。</P>
接下来，才是决定报社能否创办的重点。</P>
目送赵姬远去，相里勤一边畅快大笑，一边急不可耐的朝宫外走去。</P>
她要告诉弟子们，这个好消息。</P>
卓子央虽未有失态，但也是春光满面。</P>
甚至不忘提醒相里勤，“相里先生，你如今可是圣人，可得注重仪态。”</P>
相里勤听到这，爽朗的笑容顿时一滞。</P>
清咳数声，朝着卓子央一拜，“多些商文君提点。”</P>
这次反倒是卓子央爽朗大笑，“本君倒是不必如你这般。”</P>
她迈着步子，趾高气昂的朝着外面走去。</P>
十数年前，谁能想到一商甲能成商文君？</P>
相里勤面色一僵，摇了摇头，颇为无奈的跟在其后。</P>
来到王宫外。</P>
只见几名墨者，忧心忡忡站在外面。</P>
其余弟子皆没了踪迹。</P>
未等相里勤开口，墨者便迎了上来。</P>
看了看卓子央，随即附于相里勤耳边，小声说道：“恩师。造纸之事，出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