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全貌无法评论孰是孰非。</P>
但从拿进京赶考的举子开刀这件事来看，背后这位皇子真是毫无底线毫无原则，根本不惧骂名，显然是位极其阴险冷酷的家伙。</P>
若是这样的人成功上位，他们平民百姓以后绝对没有好日子过，乃大景之不幸。</P>
想到这，赵小山心中愈加烦闷。</P>
“喂，哥们，醒醒，醒醒。”</P>
无以排解之下，他捅了捅一旁的学子，这人正是白天抽噎的那个弱鸡。</P>
这弱鸡书生本就睡的不安稳，突然被捅，吓的“扑棱”一下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满脸慌乱迷茫，道：</P>
“怎么了，怎么了。”</P>
“这位仁兄，你别害怕，啥事没有，我就是睡不着想找你说说话。”</P>
弱鸡书生听了，气的差点控制不住情绪翻白眼，“这位仁兄，很晚了，大家都折腾一天了，先睡吧。”</P>
“我叫赵小山，今年十六了，从青州府来的，你呢？白天我突然晕倒了，咱们怎么就进了牢房了？”赵小山根本没理会他的拒绝，自顾的问了起来。</P>
这弱鸡学子愁肠满腹，本就睡意不浓，听到他的问话倒也耐心回答起来。</P>
“我叫蒋重珍，从岳州巴陵来的，今年二十有六了。这是我第二次来京城参加会试了，没想到这次是有来无回了，完了，全完了。”</P>
赵小山感觉这个蒋重珍颇有些祥林嫂的感觉。</P>
他生怕他接下来再说“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雪天狼会来村里，不知道春天也会来……”，连忙开口问道：</P>
“那啥，蒋兄，那咱们怎么来大牢了？其他人呢？就剩咱们这几个了？”</P>
蒋重珍头仰靠着泥墙，双眼空洞道：</P>
“出来时有二三百多人的，现在可能不足一百了吧，剩下的都死了，血流了一地，完了，真的全都完了。”</P>
说了半天也没说到点子上，这给赵小山急的，忍不住又问了一遍，“谁给咱们押送来的？”</P>
“是那个骑马的将军，他把那些人制服后说我们所有人都是贼逆，一条铁链子全给串过来了。”</P>
总算靠谱了。</P>
“那京兆府的那个府尹大人呢？没阻拦么？”</P>
“阻拦了，可他的人少，根本拦不住。真没想到，和咱们一起出发的那几人竟然是贼逆，我们这些读书人竟真被成功挑唆了，呵，真是丢人啊。”</P>
知道了大体的消息，赵小山总算心里有了点数。</P>
他觉得挑动学子的当是大皇子的人，毕竟这次会试的总主持是太子，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大皇子自然会伺机咬着不放。</P>
学子们吃了这么大个亏，心下不忿，被有心人一挑拨便冲动了。</P>
可能那些书生出门时还怀着法不责众的心理吧，却不知自己竟成了两派人马厮杀的刀下亡魂。</P>
只不过那个什么羽林军的副将是真的猛，也不知道从哪来的愣头青，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这些学子下此杀手。</P>
不论以后是大皇子和太子谁登基，为了拉拢天下读书人，这件事绝对会被追究，那副将绝不会有好果子吃。</P>
就是不知道现在外面什么情况了。</P>
若是厮杀的厉害，此时躲在牢里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P>
想明白后，赵小山心下又安定下来。</P>
不过他没那好心安慰一旁仍旧“完了全完了”个不停的蒋重珍。</P>
接下来的几天，赵小山老老实实的呆在牢房里，既没讲话本，也没故意出头勾搭那些牢头。</P>
他的头依然很疼，好在症状越来越轻了。</P>
因着反胃恶心，他食欲不佳，什么胃口都没有。</P>
不过就算有胃口他也吃不下什么东西，京城大牢的饭菜同密水的一样糟糕，米汤像泔水，馍馍像石头。</P>
牢房里其他几人同样没什么胃口。</P>
这几个学子虽都是寒门子弟，但平日里只负责苦读诗书，十指不沾阳春水，衣食无忧。</P>
看着像猪食一样的伙食，他们难以下咽，索性不吃。</P>
第一天不吃能忍住，第二天不吃也还行，到了第三天，本就弱鸡的书生们在身体心理的双重打击下，一下撂倒了三个。</P>
剩下那三个也好不到哪去，全都虚弱的不成样子。</P>
“我要死了，这下全完了，呜呜……”</P>
蒋重珍侧躺在赵小山旁边，嘴唇拔干面色苍白，双眼无神，喃喃自语。</P>
“你还有啥遗言不？我觉得我能活到出狱，可以帮你家人捎个信。”赵小山毫无同情心。</P>
蒋重珍像是意识都恍惚了，嘟囔回道：</P>
“我虽成婚七载，但娘子始终没开怀，你帮我告诉我娘子一声，让她别替我守着，趁着年轻赶紧找个人家吧。”</P>
“行，你这事做的地道，老弟我绝对帮你办了。唉，你结婚七年还没孩子，没查查到底是谁的原因？是你啊还是你娘子啊，若是你的原因你赶紧和离，可别耽误人家。”</P>
蒋重珍正要死要活的，听了这话，顿时气的一哽，极大的愤怒让他充满了力量，一下坐了起来，怒道：</P>
“怎么能是我的问题，我没有问题！我娘子也没问题，我们只是缘分未到！”</P>
“哦，说不定你这次死在这了，她的缘分就到了呢。”</P>
蒋重珍更怒：“你，你，你可恶！你闭嘴！”</P>
本以为这小孩是个好的，没想到嘴这么毒，真是太欠揍了，好想捶他一顿。</P>
“那你若不想你娘子梅开二度可得好好活着，要不你死了绿帽也要戴上。”</P>
“什么戴绿帽？”</P>
赵小山这才想起来，古代没有绿帽子这说法。</P>
“就是瘪头乌龟或是娼夫的意思。”</P>
蒋重珍不想这赵小山竟如此粗鄙，顿时气个倒仰。</P>
一想到自己若真死在京城，他家娘子带着他的财产另找下家，自己做鬼也变成了瘪头乌龟鬼。</P>
一股怒气是怎么压都压不住，只想现在立刻马上奔回家中，将娘子压在身下以证地位。</P>
当天中午的饭，蒋重珍便拿了两个馍馍，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P>
哪怕脖子抻的老长，那样还真像只乌龟，毫无斯文可言，他也没停下。</P>
嘴里也没再嘟囔“完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