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想问林参谋长一句,除了我之外,还有人能担得起这个责任么?”白泽反问道。
这话一出,场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虽然在场的几位军方大佬对白泽早就有所不满,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位置还是资历,如今的共同体只有白泽拥有这个能量去重启“深潜”计划。
从共同体建立之初白泽就已经在权力核心活动,如今两百多年过去,唯有他履经风雨而不倒。
即便在隐退的那段时间里,他也依旧牢牢把持着共同体与灵觉者和新大陆相关的一切事项。
他对共同体而言,某种程度上是定海神针般的存在。
如果不是白泽这些年一直以雷霆手段镇着各路牛鬼蛇神不敢露头,共同体恐怕难逃和吠陀衍那还有神圣教廷一样的命运,成为灵觉者主导而普通人被欺压奴役的国度。
但也正是因为白泽实在太重要,所以共同体高层对他是尊敬依仗和忌惮防范皆而有之。给他极大权柄的同时,也从各个方面严格限制着他。
好在白泽并没有什么过分的政治野心,他很默契地遵守着与共同体高层之间的游戏规则,将自己约束在他那一亩三分地上,对分外之事一概不管不问。
即使他有无数个借口,无数次机会去扩张自己的实力和影响力,但他始终选择隐藏在共同体的阴影中,隐藏在远离大众视线的地方,默默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林敬中和身旁的陈之年交换了一个眼神。
虽然他们知道,今天并未到场的那位大老板实际上也能重启“深潜”,但最后两人都选择了保持沉默。
能坐到这间会议室里的都是人精,这里面的门道大家稍稍思考一下都能想清楚。
今天这场临时会议实际上又是以那位共同体最高领导者的名义召开,很明显大老板已经默许了白泽的提案。
共同体的权力框架制约下,没有那一位点头,白泽根本连这个议题都发起不了。
上次深潜计划半途而废在前,发动这样一个规模浩大的工程风险极大,发起者承担的压力可想而知。
可这次行动又确实事关共同体甚至全人类的存亡,是无论如何都要做的,白泽如今主动站了出来,正好扛下了这个棘手的担子。
就算倒时候出了什么问题,无非白泽再隐退一次,对大局的稳定不会造成实质性的冲击。如果有人这时候把这一层捅破,那就是往火坑里推。
“所以这个责任担不起我也得担。”表面年轻,实际上没人知道他究竟活了多久的白泽淡淡地说道:“当时确实是我提议放弃‘深潜’计划的。相信我,林参谋长,我比你更清楚我们的国家、军队和百姓为此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但就事论事,停止‘深潜’并不是我一家之言,而是当时各位同志商讨后得出的共同意见。客观条件不允许计划继续下去是其一,我们内部某个不可抗力的出现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继续下去才是真正的灾难。”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们的技术已经足够成熟,不可抗力也被消除。高污染区的扩张每分每刻都在继续,我们有必要立即采取行动。否则人类会遭受比大灾变更惨重的损失,甚至是亡国灭种。”
白泽推了推眼镜,继续说道:“当然,今天这个会议是一次对咱们系统的先行通报。”
林敬中也没再说什么,他与白泽之间只能说有私仇而无公怨。之前那些质问虽说多少夹带着私愤,但也确实说出了在场大部分将领的担忧。
国之大事,唯祀与戎。
启动“深潜”这样一个堪比就是大规模军事行动的宏达计划,需要相当一段时间完成准备工作,共同体内部的政治动员和舆论动员也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
如今教廷大有卷土重来之势,吠陀衍那也在南方蠢蠢欲动。这时候重启“深潜”计划,极有可能重蹈六十年前的覆辙。让林敬中等人必须极其慎重地考虑白泽的议案。
会议很快结束,但这次会议所讨论的议题却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所有与会者心里。
即便已经过去了千年,那次灾难给世界留下的伤痕依旧清晰可见。
环境改变、文明覆灭、新的物种出现……甚至就连地球都已经和以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旧时代的地理书几乎全部成了废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