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一 原点(1 / 2)

至黯之渊 秋洛白 2196 字 6个月前

我选择写下这些事,是因为我很快就会忘掉这一切。

这对我来说,正是如今这一切的开始。

那是旧历2024年9月17号深夜的事,当时我们正在从悉尼飞往上海的航班上。

登上那架航班前,包括我和晓寒在内的所有乘客,都不曾想到过后面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就像在那场天翻地覆的灾难降临前没人能想到仅仅是短短几个瞬间,整个世界都变了。

……

半个月前,姐姐谢晓寒顺利结束了她在博士阶段的学业,并拿到了梦寐以求的博士文凭。

作为她唯一的亲人,加上那时我正好刚刚从原先的单位离职,正处于事业的空窗期,也想出去转转。于是我跑到了悉尼,在参加她毕业典礼的同时,顺便旅游一圈。

这中间还发生了不少故事,只不过和后来发生的事情相比,这些都太微不足道,甚至我已经想不起来其中那些具体的细节。

我和晓寒性格差不多,对于旅游这种事情没有什么特别的规划,一直都是想哪儿是哪儿,也不去凑名景点的热闹。

晓寒也乐得如此,就这样陪着我这样四处看看,走走停停,见一见这边的朋友。

当时我们结束了最后一天的行程,等到晓寒和她的朋友们依依不舍地道别后,我们拎着大包小包来到了金斯福德机场,准备回国。

登机口外候机的人不少,这个时间点的旅客大部分是毕业回国的学生,当然也有许多出差、探亲或是旅游的乘客。

距离飞机起飞的时间越来越近,晓寒的心情也愈发低落起来。

她靠在我身上,闷闷不乐地翻着手机里的照片,不停地跟我念叨着这些照片中的故事。

虽然我过去这段时间已经听她念叨过这些东西很多遍,虽然从小到大我已经听她讲过无数故事,但我还是一边嘬着手里的可乐冰沙,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晓寒很喜欢讲故事,从小就是这样。

相较于当一名律师,我觉得她更适合当一位作家。

我曾有些奇怪这个看起来温文恬静的女孩,是怎么想出来那些光怪陆离却又无比生动的情节和鲜活的人物,仿佛他们真的存在一般。

有时候我甚至荒唐地怀疑,她是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而现实中的她,只是“谢晓寒”这个意志的一小部分,而真正的她则根本不知道在哪里。

至于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估计是听故事听多了,自己也变得有点神神叨叨。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她就已经有些不对劲。

因为她念叨的事情越来越靠前,越来越靠前,直至最后提到了十四年前我们第一次相遇时的情形,和她父母的事故。

她的语言也逐渐凌乱起来,并且时不时就会表现出不受控制的懊恼,仿佛正在努力排除什么东西的干扰。

晓寒不是我的亲姐姐,她在研究所供职父母,于十四年前秦岭山脉深处一场保密等级很高的实验中出了事故,并因此殉职,而我也是在那之后不久被她“捡”回了家。

“一个穿得破破烂烂,浑身脏兮兮的,脸蛋却异常干净漂亮的小男孩忽然拉住了我,不断地说着‘救救我,救救我’。其实我很讨厌不懂事儿还闹腾的小男生,但偏偏对你有着一种莫名的亲近。”这是她所描述的第一次见到我时的情形。

大概就像在家门口看到了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冲她哀鸣了两声,所以她才会难得地动了恻隐之心?

又或许晓寒觉得那时的我跟她很像,都是无依无靠的可怜人,觉得我们冥冥中有着某种缘分,就这么把我带回了家。

至于我,我完全记不得自己的来历。

我的记忆起始于和晓寒相见的那一刻,剩下的,只有一片空白。

不知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晓寒面前,不知从何处来,不知往何处去,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她叫我“谢铭”,意味着永远铭记我与她的相遇。

晓寒很喜欢这个名字,我也一样。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有了属于自己的“印记”,就像是白纸上落下的第一笔,是我一切的原点。

一个在事故中失去了父母的少女,一个突然出现来历神秘的小男孩,两个孤零零的灵魂就这么相互依偎着,开始了新的生活。

有意思的是,除了我和晓寒之外,似乎所有人都认为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亲姐弟,而不是收养的。

我并没有在意过这点,只要不打扰我们正常生活,这种误解我乐见其成。

国家给的抚恤金很高,所以在我们的生活虽然不是很宽裕,但也算过得去。等到我毕业后留在京城并找到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后,家里的经济状况得到了大幅改善,晓寒也能去追逐自己的博士梦。

当地时间晚上8点半的时候,航班开始登机。

晓寒的情绪变得愈发不对劲,她紧紧地抱着我的胳膊,一言不发,乃至于有些精神恍惚。

“姐,你没事儿吧?”

落座后我问她道。

此时的她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异样,眼神涣散,抿成一条直线的双唇病态地苍白。她侧着身子蜷缩在座位上,紧紧地抱着自己,面无血色,嘴唇不断翕动,仿佛在轻轻念叨着什么。

我被她的样子吓到了,告诉她如果实在不舒服的话,我们可以现在就下飞机过一段时间再回国。

相较于晓寒,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对我来说,她就是全部。

但晓寒却一把扯住了我的胳膊,用几乎哀求的语气呢喃道:“来不及了,就要来不及了……”

旁边座位的乘客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们,毫不掩饰目光中的厌恶,大概她以为自己身边坐了一位精神有问题的乘客。

那时虽然我很生气,但晓寒急切的哀求和她反复念叨的那句“来不及了”,让我只能压制住心里的不爽。于是向空乘说明情况后,我带着姐姐支付了额外的费用升到了商务舱。

机舱二层的人不算多,我们在机舱中段的靠右侧的位置找了座位坐下。

深夜3点,飞机飞到了大洋上空,机舱内早就熄了灯,基本上所有人都已经休息。

起飞后晓寒的状态好了不少,她没有再出现那些异常的反应,一直蜷缩在自己的座位沉沉地睡着。

我一直很担心姐姐的状态,睡也睡不踏实,每次都是睡着十几分钟就被各种奇怪的噩梦惊醒。

光怪陆离的世界,强大恐怖的怪物,旋转震颤着的星河……

尖叫、燃烧、腐化、混乱、死亡……

那些梦境就像是我所有负面情绪的某种集合体,短短片刻就让我身心俱疲。

因为一直睡不好,我干脆来到了机舱中段的过道旁,活动了一下有些发僵的脖子和腰身,想要舒缓一下因为噩梦而紧张的精神。

我站在过道舷窗前,看向窗外。

外面一片黑黢黢,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