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机院,朝廷豢养高手的衙门。又被江湖人士称作:武林败类的狗窝。
腊月二十二,清晨。
一辆巨大的马车缓缓使出西直门,马车是六匹骏马拉着的,车身四周盖着白幔,车上载着的是苏博的灵柩。
跟随着这辆马车的,是苏家的护卫,家眷,子侄。这些人皆一身缟素,迎着寒风,无声的陪伴着这位国之柱石的遗体。
城门口,早就等候着一群人。这群人里,有苏骅的好友高舒平,李烨,贾和;有苏博的同僚章咨,周苗,华锋,高询;也有山西的武林人士辛吉,空性,梅道林。
“苏兄,节哀顺变……”
“小侯爷,节哀顺变……”
“苏公子,请节哀……”
苏骅含着泪,对这些人一一点头致意,脸上的哀伤却不曾少去半分。
“哒哒”的马蹄声忽然从身后响起,苏骅一回头,便看见了最熟悉的人,伊宁。与伊宁一起来的还有度然,明佑,龙骁,叶空父女,江月溪,沈青,以及董昭。
这些人在苏骅身旁停下马来,走上前,静静的看着苏骅。
“苏大哥,节哀!”董昭上前道。
“嗯……多谢董昭贤弟……”
“苏大哥,节哀顺便……”江月溪,叶眠棉开口道。
“嗯……多谢两位弟妹……”
叶空皱了皱眉,想开口时却噎住了,只好静静的待在一旁。
伊宁走上前,柔声道:“走吧,我陪你一起,送苏伯伯回归故乡。”
“谢谢你,阿宁……”苏骅听得此话泪水再度溢出,哽咽不已。
“苏兄,保重身体,我们后会有期!”董昭拍了拍苏骅的肩膀,安慰道。
苏骅看着董昭,眼神清澈起来,郑重无比道:“贤弟,我已脱离京闱苦海,倒是你,要万分小心,保重才是!”
董昭深深点头。
随后,伊宁也看向了董昭,她丹凤眼中充满了关切:“师弟,记住,做忠臣!”
“是,师姐,我记住了!”董昭郑重点头。
随后董昭迈步走向了苏博的灵柩,他轻轻抚摸着那厚实的外椁,眼眶渐渐泛红,雾气漫上了眼帘。
“苏伯伯,走好……”
没能见到苏博最后一面,是董昭毕生的遗憾……这位老人也是他的恩人之一,他永远不会忘记……
而后他走到明佑面前,明佑朝他双手合十:“请董施主放心,这龙血草贫僧会炼成龙血丹的,有这龙血丹在,可确保伊施主不生寒毒。”
董昭却问道:“能保多久?”
明佑顿了一下,说道:“三年。”
“三年吗……”董昭双目再次迷离起来,三年怎么够呢?
“不用担心我的。”伊宁走上前来说道。
“师姐……”
“走了。”伊宁朝他笑了笑,牵着马转身离去……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西直门外的送别仅仅持续了一刻钟后,苏家的大队人马便扬长而去。而伊宁跟明佑,也一起随着苏骅离开了……
离别总是夹杂着伤感,就如同寒风总带着霜雪一般,令人心凉。
董昭望着远去的车马人影,心里头一阵冰凉。
送别之后,就该去枢机院了……
辰时三刻,董昭,龙骁,叶空,沈青四人骑着马走在去枢机院的路上,一路无言,唯有“哒哒”的马蹄声相伴。
“啊嘁!”骑在马上的董昭忽然一个喷嚏打出,让三人不由同时侧目看着他。
“董昭,你是不是昨晚着凉了?”沈青关切问道。
“没有啊,我身体这么好,怎么会着凉——啊嘁!”董昭话未说完又是一个大喷嚏,直接打的鼻涕都飞出来了。
沈青连忙掏出手绢,递了过去,董昭接过手绢,闻着那香香的味道,犹豫了一下,又还给了沈青。
“擦下鼻子吧?”
“不,不用了,太香了……”董昭毫不拖泥带水的将手绢还给了沈青,而后策马开始奔踏起来。
很快,那座黑色的府衙便出现在了董昭面前。
董昭一跃下马,打量着这座阴森森的府衙,而后用手擦了擦鼻子,擦出一坨鼻涕后,随意的抹在了府衙门口的石狮子头上。
门口看守的皂卫见董昭这副泼皮德行,当即指着董昭开口道:“你是什么人?敢在枢机院门口放肆?”
董昭瞥了一眼那皂卫,缓缓走过去,而后一抬手,“啪”的一掌甩在了皂卫脸上,直接将他甩飞了!
“你……你敢打我?”那皂卫跌在地上,捂着脸,一脸惊恐。
“我是董昭,圣上亲封的六品带刀侍卫,你一个小小的皂卫,敢对我出言不逊,该打!”董昭露出一副地痞一般的脸色,顺带又掏出一坨鼻屎,弹在了门楣之上。
这时,沈青三人也到了,三人后边还跟着一个人,邵春。
四人看见董昭站在门口,而一个皂卫躺在地上,瞬间就意识到,这小子打人了!
“董昭你干嘛?”沈青喊了出来,可是龙骁手一摆,微微一笑,示意沈青不要干预。
那个皂卫看见龙骁沈青叶空这三人过来了,顷刻间就意识到了,这帮人是一伙的!于是他大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很快,府衙内脚步声如雷鸣,一大群精锐皂卫带着武器冲了出来,为首一个满面虬髯的皂卫头子死死盯着董昭,厉声道:“你是何人?”
董昭轻笑一声,指着自己:“你不认得我?”
“谁认得你啊!”
“哦……”董昭点点头,而后身形一闪,直接就到了那人面前。
“啪!”
那皂卫头子呜呼一声,又被董昭扇飞了,牙都掉了几颗,嘴角都被扇出了血。
“锵锵锵!”剩余的皂卫见状,纷纷拔出腰刀来,朝董昭一指:“你到底是谁?敢在枢机院动粗!”
董昭愣了一下:“你们都不认得我吗?”
皂卫们闻言顿时心中一紧,脖子一缩,纷纷不约而同的往后一退,他到底是谁啊?
“大清早的在这喧哗什么?给咱家让开!”
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皂卫们纷纷闪开,而后,一个小太监走到了董昭几人面前。这个太监正是谢天的小跟班,龙骁等人见过的。
“你就是董昭?”小太监笑呵呵的打量着董昭,问道。
“看来还是有人认得我的。”董昭也笑了笑。
“嗯,还没进枢机院就打人,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
“公公过奖了。”董昭略微一挑眉道。
那小太监转过脸,看向了龙骁,叶空,沈青,拉着尖细的嗓音道:“圣上有旨,你们三个随我进宫面圣!”
三人齐齐一惊,进宫面圣?
“龙骁,沈青,叶空,随咱家走吧!”小太监冷冷的看着三人。
“是……”
三人轻轻答了一声,那小太监直接迈步就走,都不看董昭一眼。
“公公,那我怎么办?”董昭问道。
小太监一回头,没看董昭,却,看向了邵春:“邵春,这里你熟悉的很,你直接带他去秋销司领腰牌衣衫!”
“是!”邵春态度端正无比。
“哼!”小太监冷哼一声,带着龙骁三人就走了,把董昭晾在了这里。
董昭似乎明白了什么,桃花眼眯了眯,这人肯定是故意的!皇帝昨晚特地召见他,今日一早这帮人就给他脸色,其中必定有因由!
“师叔,跟我走吧。”邵春说了一句,脸上却洋溢着忧虑之色。
“走吧。”董昭一把揽起邵春的肩膀,大步朝着枢机院里头走去!
两人一边走,前后左右的皂卫让开了一条路,两人走入大门内后,那些皂卫议论纷纷起来。
“他就是董昭?”
“江湖上年轻高手里的第一人?”
“难怪这么嚣张!”
“哼,沈落英的弟子了不起啊?”
“放心好了,院长会好好教训他的!”
“哪里用得着院长出手?那庞元就能打十个他!”
皂卫们的如一群麻雀一般叽叽喳喳,时不时盯着董昭的后背交头接耳。董昭竖起耳朵听得清清楚楚,可他根本就不在意,揽着邵春,直接就往秋销司而去。
这黑色的府衙不是一般的大,董昭跟着邵春,一路穿庭过院,拐墙过廊,走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这才走到一处大院前。
“师叔,秋销司到了。”邵春平静道。
董昭一抬头,看见了这大院门框之上的三个大字:秋销司!
他打量着这四周,不由感叹,这枢机院可真他妈的大。这秋销司的院子看门楣就知道,大概跟苏博的府邸一样大,而这样的院子,这枢机院起码还有好几个!
除此之外,董昭还知道这里边有地牢,有训练场,有刑房,甚至还有武器库!至于董昭不知道的,可能还有很多……
“邵春,我听说,这秋销司的韦珪,把你逼的自绝了是吗?”董昭忽然低声问道。
“是……他们在南岩调查殷奇的死因,抓了我,逼问我,然后我就……”邵春语气中带着愤恨道。
“等会,你指出韦珪是谁,师叔,来为你出气!”董昭沉着脸,怒意上涌。
“师叔,这是枢机院,你不要乱来……”
“放心好了,师叔有把握!”董昭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宽心。
话不絮烦,董昭眯着眼看着这秋销司的门楣,而后大步走了进去!
入了里头,很快就有皂卫迎了上来:“邵春,他是谁?”
“我是董昭,前来枢机院赴任的!”
“董昭?往里边走吧!”那皂卫不冷不热道。
董昭大步朝前,一路走到一处厅内,这厅像是一个文书厅,也就是处理公文卷宗一般的地方。厅里头有好些个皂吏在那里整理东西,有的在抄写卷宗,有的在整理书柜,有的则在打扫房间。
邵春走到一个在写案卷的八字胡皂吏面前,说明情况之后,那个八字胡皂吏抬头瞟了一眼董昭,而后转头朝那个在整理书柜的喊了一声:“把董昭的衣服跟腰牌拿给他!”
“哦,等会,我在忙!”那皂吏头也不转说道。
“那你就先等着!”八字胡皂吏随口道。
眼看对方如此怠慢,董昭冷冷一笑,走到那个写卷宗的皂吏身边,手轻轻往桌案上一摁:“一定要我等吗?”
“一边待着去!”那皂吏不耐烦的呵斥了一声。
董昭眼睛一眯,而后手猛地发力一震!
“轰!”
一声巨响,那皂吏面前的桌案被董昭震的粉碎!漫天木屑与纸屑飞舞!桌上的砚台里边,墨水飞溅而出,溅了那皂吏一脸!
“你干什么……!”
“砰!”
董昭一脚蹬出,将那八字胡皂卫蹬的一飞,往后一砸,砸在了那个扫地的皂吏身上,而后两人叠在一起,一路撞向那个整理书柜的皂吏!
“啊啊啊!”
“砰!”
“哐当!”
三个皂吏如叠罗汉一般撞在了一起,一路撞到了书柜之上!接着,书柜被震的轰然倒塌,将三个头晕眼花的皂吏埋在了铺天盖地的宗卷里头。
邵春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师叔这么厉害的吗?他怎么敢在枢机院放肆的?
一个皂吏奋力拨开头顶的书卷,露出头来,带着满头包盯着董昭:“你竟敢在秋销司放肆?司正大人饶你不了你!”
董昭手一动,一块破碎的砚台被他吸入掌中,他轻笑一声,随手一掷!
“啪!”
砚台打在那皂吏额头,皂吏当场被打的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时,这厅内的动静引来了外边的脚步声,邵春一惊,董昭再次按住他肩膀:“不要慌,有我在。”
董昭一回头,看见的是一张狰狞的刀疤脸,这张刀疤脸上足足有七八道刀疤,那恐怖的面容足以吓哭小姑娘!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秋销司司正韦珪!
韦珪后边还有七八个身穿劲装的冷面汉子,这些人呼吸绵长,一看就是高手!而劲装汉子后边,还有着一大群持刀的皂卫!
“韦珪!”邵春直接喊了出来。
“我道是谁在闹事,原来是邵春你这臭小子!”韦珪歪着头看着邵春,那不对称的眼睛充满了不屑。
董昭摁住邵春的肩膀,将他拨到一边,看着韦珪这张丑陋的脸,笑了笑:“你就是韦珪是吧?”
“你是何人,你也配称呼本司正的大名?”韦珪上下打量着董昭。
“你在南岩,派人偷入我家,打伤鄢聪,抓走邵春,害我青姐中毒,逼的邵春差点没命,你说我是谁?”
韦珪眼睛一眯,俄而一睁:“董昭!”
“答对了!”
董昭毫无预兆一出手,一掌打向韦珪,韦珪瞬间反应过来,双手合扇,奋力一挡!
中元归一!
“砰!”
董昭一掌打在韦珪双掌之上,韦珪脸色剧变,一路往后滑,后边的人忙顶住他!可就算如此,他也滑了好几步,身子靠在一根柱子上这才停了下来!
韦珪停下之后,顿感胸口疼痛欲裂,双手也是痛的颤抖不止,他心惊肉跳,这小子,怎么这般强?
“哟,还能接下一掌啊?你能接下第二掌吗?”董昭冷笑道。
韦珪大怒,朝左右喝道:“给我拿下!”
他身边的秋销司高手与皂卫一齐动手,杀向董昭!董昭丝毫不慌,只见他一拳打在一条迎面而来的腿上,当即打的那条腿的主人呜呼一声,随后那条腿还未收回便被抓住,接着他的身子被拉的腾空而起!
“横扫千军!”
董昭抓着那条腿,将那人当做武器一扫!
“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