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寻踪终有果,苦尽悲来情难圆。
天尽岛最东边的海岸,距离火山差不多十几里远近,伊宁董昭在这里找到了一些幸存的椰子树,开始准备伐木做筏子。
伊宁拿起剑对着椰子树就是一剑扫去,锋利的剑锋配上她强劲的内力,一剑便将一根椰子树砍断了。
砍完之后,她随即奔赴下一棵树,而董昭就留了下来,采摘上面的椰子。正当董昭采摘椰子的时候,他目光一瞟,发现在这海岸的东北角上,有一块高耸的尾屿,而那尾屿上,居然有一块面朝大海的石头,石头是竖着的,像人为放置的一块石碑。
他连忙一跳一跳的跑了过去,走到那石碑前,打量了起来,那石碑朝海的那一面上刻着一行字。
“天无尽,海无涯,追天跨海终成空,速离。”
这无疑是一句劝诫之言,只是不知道是谁写的。
“师姐,师姐,你快来看!”董昭朝着还在砍树的伊宁大喊。
伊宁连忙跑了过来,可看着这石碑上的字时,她愣住了,这字是用剑刻上去的,而这字迹,是郭长峰的字迹,她不会认错。
伊宁呼吸有些紧促,她抚摸着这石碑上的字,手微微颤抖,终于,终于是找到了峰哥留下的痕迹……
“峰哥的字。”伊宁平静的说了出来。
董昭一听,心中一紧,再看伊宁,已经双眼泛泪了。
哎,女人呐……
“师姐,我去找找还有没有别的痕迹。”
董昭说着就在这尾屿上转了起来,走到最边上时,他那只跛脚忽然一脚踩在一块松动的石头上,顿时一个身形不稳,手臂拼命的摇晃着,一头往底下的海里栽了下去!
“啊……师姐救我!”
“噗通!”董昭直接从那高高的小屿上掉进了海水里。
等到伊宁目光从石碑上移开,跑到那尾屿顶上往下看时,在海里冒头的董昭却兴奋不已的朝她喊了起来。
“师姐,这有船,有船啊,看来我们不用造筏子了!”
伊宁疑惑不已,可董昭已经朝那尾屿底下游了过去。伊宁连忙下去看,一看之后,恍然大悟,原来这尾屿下边是空的,如同一个被凿空出来的洞穴一般,而那洞穴下边,居然停着一艘不大不小的船。
董昭兴奋的跳上那船,检查了起来。这是一艘小船,大约只有一丈五六长,很旧,但是没有漏水,勉强还能用。这艘渔船藏在这个尾屿下方的洞檐下,没有被火山灰波及,完好无损的保留了下来,但不知是谁留下的。
“师姐,你说这船会不会是郭大侠留下的呢?”董昭试着问了出来,可问完又后悔了。
伊宁皱着眉头看着他,如果是郭长峰留下的,那么说明郭长峰很可能还留在这岛上,不然为什么留下这船呢?
“不对不对!”董昭摇头,立马否定了。
他看着这艘船上的缆绳,缆绳是乱糟糟的放在船舱边上的。若是人留下的,一定会用缆绳将这船拴在某个位置固定,以免船被风浪吹走。可是眼前这船是没有固定的,就这么飘在这个尾屿下方,这就不对劲了。
董昭思索着,伊宁则蹙眉看着他,想看看他能想到什么。
董昭想着想着,忽然一抬头,眼睛一亮:“师姐,这船,是飘来的船!”
“飘来的?”伊宁丹凤眼睁大了一圈。
“对,你想啊,谁来天尽岛会乘这种小船啊?帆都没有,还是个平底船,乘船风险太大了。而且,若是人留下的,为何不用缆绳拴住船呢?这说不通啊!”董昭回答道。
伊宁点点头,董昭继续道:“这船,应该是某艘海船上的小船,大船翻了之后,这艘小船被飓风一吹,飘到了这尾屿之下,而这里是个天然的避风港,所以这船就一直留在这里,不动了。”
董昭的推断很合理,这艘小船应该跟郭长峰没半点关系,他不可能放着船不用留在这个危险的岛上。
伊宁再次点头,董昭说的很合理,看来这艘船是无主之船。
之后两人摘下一大堆椰子,屯在船上,董昭用湛明剑削了四根木桨,准备完毕后,两人划着小船,就朝大海中而去!
董昭一边划着桨,一边发问:“师姐,我们现在往哪边划?”
伊宁想了想:“西边。”
“去跟他们汇合吗?”
“对。”
董昭点点头,或许往西去,能碰上他们的大船吧,但是前提是大船会回来接他们啊。想到两人冲到海岸之时,大船已经不见,董昭心中一凉,难道他们以为自己跟师姐已经死了吗……
心中虽然这么想,但董昭还是划着船,一路沿着海岸,划向了天尽岛西边。
岛上郭长峰留下的痕迹只有那块石碑上的字,但是那字又没有交待他的去向,该上哪去找他呢?他那可怜的师姐还要继续找下去吗?
董昭望着伊宁,想开口却还是没有开口。伊宁说过的,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她要找,自己就陪着她找好了,她走到哪自己就跟到哪,不必劝她放弃,只要自己陪着她,保护着她就行了!
两人沉默着,一路划着船,小船在海上荡悠着,慢慢的驶向了西边。
到了岛屿西侧的海面,董昭不由抬头,看向这座冒烟的岛,看着那焦黑的岩石,一片狼藉的灌丛,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以后,应该不会再来这里了吧?
这地方可真是吓人,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渐渐的,海岸线越来越远,那座岛,终于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但是,黎辉他们撤退的方向是西北,船上有罗盘,大方向黎辉他们是不会弄错的,伊宁董昭两人的却是小船,难以辨别具体的方向,两人划着划着,不知不觉划向了西南边。两拨人就这么错开了……
两人一边划船,累了就歇息,渴了饿了就吃椰子,但是椰子可不管饱。
“咕噜咕噜……”
董昭的肚子响了起来,而同时,另一道“咕噜”声也在他对面响了。
“师姐,你饿不饿?”
“不饿。”伊宁把头一偏,平静的说道。
董昭嘴角一扬,师姐嘴上说不饿,可是肚子却不老实,这个样子的师姐他从未见过,想想还挺不错的。
小船继续荡着双桨,董昭想着想着,又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来。
“怎么了?”伊宁看出了他的沉思。
“师姐,你说,那个洞里的三个死人,背后有没有藏着什么秘密?”
“秘密?”
“对,我感觉,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另一个人进过那山洞。”
“另一个人?”
“对!你想想,山洞里挡住通道的那块石头,还有地上的火把,这些是谁的手笔?”
伊宁思忖起来,确实很可疑,那块挡住通道的石头比那通道要宽一些。如果是里边人自己堵的,定然不会这么放石头,这就有些说不过去。那么只有可能是另一个人做的,而那个人,堵死洞口后,出去了。
也就是除了那三具尸骨外,还有一个人进过洞,而且出去了,出去的时候将那洞堵死了。
“不对!”董昭又摇起了头来,“师姐,你觉得那三人,谁最先进洞?”
“最先?”伊宁想了想,说道:“陈素最先。”
“错了,师姐,应该是田攸最先进洞!”
“田攸?”
“对,师姐,你想,田攸后边写的是龙血草要用沉香木装,不可沾水,对不对?你想想,这个传闻是不是已经好多年了!”董昭分析道。
“是。”
“那么到底是谁传出去的呢?而谁又有能力传这么远呢?”
伊宁脑袋转的很快:“南海派!”
“对!师姐,我们可以这么猜想,田攸是奉老皇帝的命来寻龙血草的。可是他到了此岛,找到了龙血草后,却发现保存很难,试了很多种方法后,终于发现沉香木匣才是最好的。于是便让随行的人回去准备沉香木匣子,或者是带上已经装好的龙血草回去,而他为了采草,已经奄奄一息了,最后死在了这里。”
“然后呢?”伊宁对董昭的推测很感兴趣。
“然后朝廷回去的船大概是翻了,而田攸也被困于岛上,在那个洞里,绝望的写下这一句话死了。”
“继续。”
“之后是陈素,陈素来找龙血草时,当时火山还未喷发。她找到了这个洞,找到了田攸的尸骨,可是她也没带沉香木匣,于是便让南海派的弟子回去取,而她在这里等龙血草长出来。谁料南海派之后来了那么多拨人,却没有一艘船顺利抵达天尽岛,而陈素,苦等数年后,也死于此地。”
“所以……”
“龙血草得用沉香木匣子装,是田攸发现的,是陈素的弟子传回去的,所以我们在泉州时,文柔说她们南海派不断派人派船来天尽岛,其实是找掌门陈素的下落!”董昭推测道。
伊宁点头,这也勉强说得通了。
“而最后一个,就是那穿尿布的太监了,他的尸骨是最新的,他最好解释,有命采无命归,他采到了,但是遇上了火山,又遇上了地龙翻身与巨浪,被迫折返,躲在那个洞里死去了。”
伊宁还是表示很疑惑。
“师姐,你是不是忘了,我爹还藏了一株龙血草?那么那一株龙血草是谁采的?”
伊宁摇头,这太乱了,她也猜不到。
“据说是南洋的商人带来的,可商人真的有能力采到龙血草吗?”
伊宁摇头,不会武功的人去采,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猜,是那太监采的,他采回草,跟我们一样躲在了洞里,可能那时候龙血草就在他手边,而从南洋来的一艘商船恰好路过此处,阴差阳错之下,找到了他手边的龙血草。”
“这猜测……太牵强了……。”伊宁委婉的表示董昭在胡说八道。
“可是师姐,有一件事我觉得我一定会猜对。”
“什么事?”
“挡住山洞里通道的那块石头,是郭大侠搬的,照那个倭寇所言,郭大侠很可能是回到了天尽岛,而后很可能跟我们一样入了那个洞,离开时,顺手将那洞口通道堵了,并且在岛屿最东边,留下了那块石碑告诫后人。”董昭信誓旦旦道。
伊宁还是很疑惑,总觉得董昭是在乱扯,这毫无根据。
“等找到郭大侠,一切都明了了,师姐。”董昭笑了笑,他也只是随便猜猜而已,这么久远的事,哪能凭空猜对呢?
伊宁朝他笑了笑,她明白了,这师弟是在给她解闷呢。不过听他这么胡扯乱猜还蛮有意思的。
茫茫大海之上,波涛已经渐渐回归于宁静,两人划着船,边划边聊,不知不觉,天尽岛就已经看不见了……
又是不知不觉,天也黑了下来。
天黑了,人也累了,疲惫了一天的董昭不知不觉趴在船上睡了过去……
海水荡漾,小船起起伏伏,伊宁划着船,望着睡着的董昭,心中一阵恍惚。
今夜天空黯淡无光,茫茫大海上,很快就变得漆黑如墨,伊宁停下了摇桨的手,抬头望天,低头看海,可是黑夜之中,海天已经化为了一色。
疲惫不堪的伊宁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划着划着,手一松,也在船上睡了过去……两人一人靠着一头,任由小船在海上飘荡。
灾厄虽然过去,但前途依然迷惘,倦意袭来,两人再也熬不住了,就卧在这船上先休息吧,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黑夜之中,茫茫海上,睡着的两人,失去了方向,小船随着海水飘,飘向了正南边……
待到天明,被饿醒的两人起来之后,吸了几个椰子,又开始划船。可是今日阴云蔽空,连太阳在哪里都看不见,两人有些慌了。
“师姐,哪边是西边?”
伊宁看着天,看着船,看着海水,茫然摇头。
“完了,我们在海上迷路了!”董昭惊道。
伊宁也迷惘了起来,该怎么办呢?
正当董昭拿起湛明剑茫然四顾时,忽见海面上三条高高的背鳍朝他们的小船游来,董昭当即瞳孔一缩:“鲨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