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后半夜,刘、冯二人都是再无睡意;前者在军帐内来回踱步,时而长叹时而摇头,后者则静坐于胡床之上。
直到破晓时分,一缕晨光自门帷的缝隙中漏入帐内,将刘陟晃地打了个激灵;他强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正要向帐外呼喊,却见戍卫的军士掀帘入内,禀道:
“都指挥使,节帅遣人送来一批甲胄,来人就在辕门外,可要放他们入内?”
还没等刘陟回话,冯全乂已经因这声通传打起了精神,他面带警惕、半是质疑半是自言自语:
“运送军械之事,总要提前知会军中的判官,可我却未曾接到丝毫讯息;都指挥使,非常之时,其中恐怕有诈!”
刘陟反而脸上神色缓和了不少,转身道:“半月之前节帅检阅龙骧军演武,对结果颇为满意,我便顺势向兄长讨了一批甲胄,当时也未曾报有多大的希望,没想到还真送过来了。”
“可……可这卯时才刚刚过半,”,虽有刘陟这番解释,冯全乂还是将信将疑,“这也太早了罢,总觉着有些不大对劲。”
这番谨慎倒也不是无的放矢,刘陟沉吟了片刻,秉着小心总无大错的原则,引着帐内帐外的几人,亲自去往营门处。
龙骧军军营的营门,与其说是辕门,倒是更像城门;其夯土墙不但修地比两侧营壁宽出三倍有余,上面还覆了两层高的歇山顶砖石闸楼。
闸楼正面开箭窗二排,每排各有六孔;东西两侧的砖墙上则各开箭窗二排,每排较正面少了许多,只有二孔;但整个闸楼,箭窗之数也达到了二十之多。
刘陟立在闸楼正前的那段土墙上,没有先去理会下面侯着的兵卒,反而指向营外的开阔地谓冯全乂道:
“德操,你看这方圆数百步内的树木、屋舍都被我拆的拆,伐的伐;站在城头,周围形势便一览无余;楼下那些百十号人就算真的是来赚我这营门,无后续援军跟进,他们也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
冯全乂心中还是有些不安,顶着压力向官长建议道:“不妨用吊篮将为首之人牵上城头,待验明交接文书之类的证明后,再开营门也不迟吧?”
刘陟脸上浮现了些无奈的笑容,他觉得冯全乂有些过于较真了,但其这份认真又确是他所欣赏的,就准了这个提议。
城头的军士依令放下了个结实的竹筐,呼喊着墙下为首的军吏去了,让他弃了甲兵入筐上城;那人也未有什么抗拒之心,全部照做了。
哺一上营墙,那军吏就呈上手中的文书,单膝下拜,“禀龙骧军都指挥使,衙内军军典奉节帅军令,送盔、甲各五百领至龙骧军,还请都指挥使验收。”
冯全乂受了了刘陟示意,接过文书;先斟酌内容,再逐字逐句比较字迹,还反复端详了几次上面盖着的印章,确认无误后,方才给了答复:
“都指挥使,这文书确是真的,我这就去带人下城验收甲胄。”
见冯全乂退下,那军典突然出声:“下吏还有节帅密信告知,还请都指挥使屏退左右。”
“屏退左右,这人不是要行刺我吧?”揣着这份想法,刘陟没有答应他的请求,反而退到了己方军士身后,“有什么话直说便是,这墙上都是我的亲信,口风甚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