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上,他是一个演员,扮演着类似小丑刻薄尖锐的演员;现实中他兢兢业业,作为朝九晚五的社畜,是一个爱护独子的好父亲。
生活的所压无处吐露,霓虹灯下的城市到处纸迷金醉,而他看着别人家的欢饮达旦,自己则像一个孤魂野鬼。
也许只有在片场,他才能感到压力释放,觉得仿佛立在那里,可以为所欲为的,因人们在自己脚下痛哭流涕而洋洋自得的,才是一个真真正正的自我。
看着自己在影片中以神秘人身份示众的身影,表现不凡的出场。
他常常在想:也许那样虽是坏人,会不会活得轻松点?
他喜欢这份工作,慢慢地,他开始不知道自己内心渴望的到底是什么
又是一个赛季末。
“啊啊——怎么办!”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在自家那简陋的郊区民宅里,来回烦躁地踱着步。
正如一万个被复制的面孔其中一份子,现实生活中枯燥无聊,他已经达到了被冰冻的界线——就将在这个赛季!
‘滴滴答答’。
表盘上的指正转动,十点,十点半,还剩最后一个半小时!似乎正预示着他离开这个世界的仅有倒计时!
不,快停下来!再慢点,哪怕慢一点也好!
他想再看看隔壁房间里孩子稚嫩的面庞,想再看看老婆的遗照,想像往日那样在床灯下读着书,可是一切,都将不复存在,他快疯了!
至于七岁的儿子怎么办?他之后能照顾好自己吗?
耳边模模糊糊的音律:
——“把身体,交给我吧。”
演电影时,这是他记得自己很喜欢的一句台词。
但是念多了,就不知道是在对谁念。那个念话的人和听话的人是否都存在。
而现在,又在脑海中窃窃私响。
“来”
“去猎取奇遇。”
去哪里猎取奇遇?
奇遇当然是通过人与人之间的触碰产生。
这不就一个现成的吗?
男子竭力按压住脑海,那种原始而冲动的欲望。
他不可。他还是一个父亲,他还有孩子。
如果他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安安心心走的话,孩子还能领到联盟补给的抚恤金吧。
也许将来的某一天,就像联盟承诺的那样能研制出让人苏醒的技术,就当是一场梦睡过去,但
好不甘心呐!
为什么明明那么勤勤恳恳,安安稳稳做着不妨碍他人的事情,反倒被世界意志判定为错误?
难道演戏中那狡诈多端的自己,才是正确的姿态吗?
‘咔’一下。
灯光熄了。
屋漏时节偏逢雨,不知是不是有人赛末捣乱,今晚停电。
‘哗啦啦’。
窗外大雨不止,电闪雷鸣。
隔壁房间里的十岁小男孩走了过来:“爸爸,我怕!”
每到赛季末,尤其是在这种停电的环境下,更是各种妖魔鬼怪出动的时节。
“不用担心的,爸爸在,没人能伤害得了我们。”
男子轻声安慰说。
男孩走回房间。
紧紧凝视着孩子,这是他走后,对于这个世界最后的羁绊。
男子久久站在门外,长长的月光倒影,映照着瘆白的脸庞。
天黑,是邪恶的最好舞曲。
身居彼岸的恶魔,悄然降临。
就好像有什么原始而禁止的欲望
唔,该死!
那种催促感又来了。
男子不管不顾地在床单上埋下头。
睡吧,睡过这一晚,再也就从中解脱了,
他没跟孩子说,是怕他伤心,遗嘱和接下来替他的安排已经写好,会按时寄到油箱。
睡吧。
一切都结束了。
睡
不知道过来多久。
他猛然一阵响动惊醒。
“发生什么事了?”男子惊觉,跑入隔壁房间。
“爸爸,有人来!”
小男孩哭着说。
有人怪笑,他,抓住了我,提着我的后脖,要把我从窗户口扔下去
然后我用绘画的水彩喷雾喷了他,自己才逃了出去。
“不怕,不怕。”
“爸爸会照顾好你的。”
“你对爸爸,是‘很重要的存在’。”
黑暗中,男人轻拍着儿子的肩膀说。
不知怎么地,这话说出来,已经有异样存在。
痴迷,盯梢。
望着男孩转去的背影,就像森林里的豹子看着毫无堤防的猎物。
冲动与饥渴。
那之后,男人又检查了一遍门窗,并将每个旮沓拐角锁紧,以防任何人进入。
确认无恙后,他再次在床上躺下。
梦中,尖锐的叫声,淋漓的泪水,绝望的眼神几乎令他缓不过气息来。
猛然间,鲜血的刺鼻气息涌上脑海,勘破像灰雾一样朦朦胧胧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