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要救你。”那个已经断了一只手臂的指挥官呼吸急促,他压低了声音,“我是求你救我的兄弟!我在这里,他们就绝对不会逃走!所以我求你带着他们逃!我求你救他们一命!”
指挥官说完,松开了他。
“带他走!”
指挥官一声令下,那些眼眶通红的骑士们上来抓着詹姆斯就向暗道的方向撤去。
“告诉陛下!古伦底重骑兵到了!”
指挥官最后和他说了这么一句话,便大踏步地重新冲上了墙头。他拔出剑,去砍那些从城墙破口爬上来的杰斯克反叛军。
詹姆斯看到他单手握剑,高高举起,奋力下劈,砍断了一名杰斯克反叛军的头颅。
鲜血从那人的脖颈中喷泉般地喷溅而起,浇了指挥官半身。他头发,脸上全是鲜血,一滴滴地往下落。詹姆斯不知道,若是指挥官自己被人斩断头颅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有一样的鲜血喷溅而出。
骑士们护送着詹姆斯,从城堡的南边逃了出去。敌人的攻击重点在北面,南面的暗道外没有多少杰斯克反叛军。
离开城堡,奔入雪野之前,詹姆斯回头看了最后一眼自己亲自设计起来的城堡。
隐隐约约,黑色的烟笼罩在城堡的上空,那是战场上燃起的战火。
王室军事内城堡注定沦陷。
詹姆斯心中明白。
城堡被攻下之后,杰斯克反叛军也会想着将它重新修补起来,城中的那些木匠,那些工人会活下来。但是指挥官和守城的战士,他们必死无疑。
星夜急奔,一名建筑设计师,几名骑兵拼死赶路。
他们带着一位指挥官最后的命令:
——告诉弗利茨王,不死者之王达克奥瑞,即将复活!
他们已经赶了一夜的路,詹姆斯觉得这样下去自己的命也要扔在马鞍上了。
他来到弗利茨王国就是个错误,否则他现在还是好端端的自在修建教堂的人。詹姆斯这么想着,挥起马鞭,再一次催促身下的战马奋力前奔。
战马奔上一个小山前,忽然像受惊了一般,高高地人立而起。
詹姆斯大惊失色,他用力扯动缰绳,想要让战马平静下来。但是不仅没有成功,还从马背上滚了下来,一头栽进了冰冷刺骨的雪地里。
一大口雪冷不丁的灌进喉咙里,詹姆斯翻滚着,挣扎地从雪地中爬起来。
刚刚爬起来,他就明白战马为什么受惊。
远远的地平线上,隐约卷起烟尘。在那烟尘里,有数百面血红的旗帜展开,连绵成为一片浪潮。
詹姆斯张了张嘴,灌尽嘴里的雪生生地冷着心肺。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仿佛要将肺也咳出来。
那血色的浪潮远远奔来,转瞬间涌到眼前。詹姆斯后面的骑兵们发出惊呼,眼看滚到雪坡上的詹姆斯就要被战马践踏成为肉泥,领先的那名骑士在千钧一发间勒住了战马,停在了距离詹姆斯不到三步远的地方。
在那名骑士背后,所有战马在同一时间停了下来,一瞬间从奔驰的洪流化为了一片静止的汪洋大海。旗帜卷得哗哗作响,但战马已经全部静立下来,此时正从鼻子中喷出了一道道白气。
詹姆斯死里逃生,连滚带爬地从战马旁边站了起来。
他刚刚站了起来,背后的骑士们却翻身下马,在雪地里齐齐下跪。
“恭迎陛下!”
詹姆斯一惊,他抬头看那名领头的骑士。
骑士背着光,穿戴着铠甲,看不清面容。现在是天将明的时候,天地之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蓝光,现在这幽冷的蓝光落在那名骑士身上,将他镀得像一块从烈火里捞出淬进冰了的铁。
詹姆斯忽然想起,几天前,王室卫队总队长兰斯曼率领骑兵出战的时候,也是在这样薄薄冷冷的晨光里。
“你们从王室军事内城堡出来?”
弗利茨王在马背上,背后的人离他太远,面前的人跪着,所有人只听到他的声音平静如常,没有人看到他握着缰绳和马鞭的手,微微颤抖。
“城……城破了。”
回答的骑兵声音微微颤抖,他是指挥官的扈从,也是指挥官的至交好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