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操场上就是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安静。
沈明宴的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可以被称之为非常精彩,不能说是脸色十分难看,但绝对是阴沉的让人看着就有些害怕的。
大少爷现在就是很委屈,也有点生气。
虽然他知道这种气愤没由来,可是以前的时候,不管自己受什么伤,简桑都会很关心他的,就算不用自己说,也会每天都给自己换药的!
……
重生一次,就什么都变了。
无情,真是太无情了。
沈明宴明知道这不是简桑的错,但依旧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跑过来了。
是校花林灿灿。
她有些着急的跑了过来,到沈明宴的身边,关切的询问弯下腰说:“沈哥,你没事吧?你受的伤严不严重?”
现在是夏天,少女的裙摆漂亮,露出白皙修长的腿,漂亮的脸蛋有着青春独特的美丽,她与旁边穿着白蓝色校服的素净的简桑形成了剧烈的反差。
沈明宴的目光却没有半分落在她的身上。
“我能有什么事啊?”
青年只是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姿态慵懒,冲着站着的简桑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的拉长尾音:“反正自己会好。”
“……”
简桑被大少爷的幼稚整沉默了。
不过看沈明宴的样子,他忽然又有点担心,依大少爷的性格,会不会根本不会老实让家庭医生给自己上药呢?
完全有可能的。
沈明宴这个人,从来都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
思及此,简桑犹豫了一下,准备开口让沈明宴如果有时间的话,也可以到学生会的办公室来找自己治疗伤口。
林灿灿却关切的坐在沈明宴的自荐枕席:“沈哥,要不我之后天天来帮你换药吧?”
……
周围的空气忽然一僵。
简桑到嘴边的话就这样顿住了,他放在两边身侧的手不自觉的蜷缩起来,只是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流露出异常来。
沈明宴从回忆中抽身,下意识想拒绝,却不自觉的看向简桑。
刚刚还在篮球场上大杀四方,威风凛凛危险至极如同猎豹一般的人,这会就像个傲娇的猫儿看向自己的主人一般,下巴微抬露出凌厉的下颚线,似乎无声的在说,看吧看吧,你不给我上药,有的是人想给我上,现在知道错了吗,后悔了吗?
我还没答应她哦。
非常生气的沈大少爷想,你要是知道错了的话,现在赶紧反悔还来得及。
……
沉默,还是无尽的沉默。
简桑推了推眼镜说:“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沈明宴皱了皱眉。
简桑的面色冷如霜一般,好像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我学生会还有事要忙,就不打扰几位了。”
在场的众人心思各异。
何勇是最不在状态内的一个,反而还傻乎乎的笑着说:“会长你慢走啊,明天我去找你。”
简桑点点头后离开了。
当何勇目送他走后,脸上还挂着没来得及消散的笑容,不住的想,会长别看平时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但其实真是个好人啊!
这笑容在回头望见沈明宴的时候消失殆尽。
坐在椅子上刚刚还状态轻松悠闲的沈明宴如今看起来整个人都是阴沉的,当自己回头时,他撩起眼皮看过来,漆黑的眸低沉如墨色,被盯着的时候,压迫感十足,居然会让人从心底泛起一种恐惧来。
何勇不知道啥时候又得罪他了,连忙:“那个,我也有事,我先走了!”
……
他溜得飞快,这边的人又少了。
当何勇溜了跑路后,这边当然就只剩下沈明宴和林灿灿两个人了。
忽然获得两个人的独处空间时,林灿灿起初还有点高兴呢,她是学校的校花,很多人都追求她,可是她一点都看不上,她觉得只有全校最优秀的男孩子才能配得上自己。
林灿灿对自己很有自信,攀附过来,柔声说:“沈哥哥,那我明天就来给你……”
旁边少女的殷切关怀,同样也是关怀,可是沈明宴却依旧只觉得心里满是委屈。
大少爷看向林灿灿的目光冰冷,也避开了她搀过来的手,拒绝的很明确,也很清晰:“我不需要。”
林灿灿的手僵在原地。
她的脸在一瞬间憋的通红,最终在沈明宴的注视下羞愤的跑开了。
沈明宴压根没有心情管她,他自己都还烦着呢,满脑子都是简桑离开时看着自己的冰冷目光,可是在以前,简桑哪会用这样的目光看自己。
嘤嘤
委屈。
可恶可恶,为什么重生一次,高中时期的老婆这么无情啊!
烦死了烦死了!
沈明宴气的想跳脚,但是又觉得那样很没面子,大少爷想找简桑问个明白,问问他为什么区别对待,一拿起手机又想到自己被简桑给删了。
靠,更烦了。
从小到大万事都顺风顺水的大少爷哪里受的了这个冷落?
行,简桑,算你厉害,算你狠。
不管我还好呢,爷自己也能好,反正你没眼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就照顾何勇那个傻帽去吧!
……
西校区教学楼,学生会办公室的后面。
这里设置了一个水龙头,平时方便连接水管给后面的花园浇水。
简桑弯腰冲脸,冰凉的水流扑腾在脸颊上,全然是一股冰凉之意,他闭着眼捧着水冲了好久才终于抬起了头,脸上全然是一片未干的水迹,冰凉的水顺着脸颊滚落下,那平时惯是冷静的黑眸,此刻不知是洗的太猛了,还是什么缘故,泛着红。
很久,他就没平缓下呼吸。
扶着水池的骨节分明的手此刻泛着白,彰显了主人并不平静的心。
脑海里回想的,还是漂亮的女孩子坐在男孩旁边,笑语晏晏的模样,她穿着干净昂贵的白裙子,而旁边高大英俊的男孩同样是那样的耀眼夺目,他们看起来是多么般配。
水池的上面,是一块有些老旧,甚至已经出现了裂缝的镜子。
黄昏的余光洒落下来,简桑从镜子里面看到了,穿着陈旧校服破碎而黯淡的自己,他与他们格格不入。
……
有些清凉的晚风吹拂过来,让未干的脸颊,感到冷意。
简桑因为干了太多活,白皙的手上有着不少伤口的划痕,青青紫紫的,看起来有些不太美观,而他举起手,擦去脸颊上的水珠。
不要想他了,桑桑。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既然已经离婚了,重活的这辈子,也不要再重蹈覆辙了。
不可以再难受了,简桑。
他感受着胸腔闷闷的沉痛感,垂下眸,掩盖住眼底的脆弱。
不可以任性,不可以再喜欢他。
要忍住,你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
傍晚
今天篮球比赛是周末举办的,所以不用上课。
简桑早早的就回到家,他本来以为母亲会在沈家工作,没想到家里的灯是开着的,门也是虚掩着的,里面还有欢快的哼歌声。
看到这一幕,简桑的心沉了沉,果然有不好的预感。
不远处放着报纸,这是温雅多年前就养成的订阅报刊的习惯,他走过去拿起来,果然看到了头版头条新闻:【著名大钢琴家简无双携妻女回国,现身机场】
照片果然就是在机场拍的,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穿着西装,气宇轩昂对着镜头微笑,怀里搂着穿着碎花洋裙,娇小可爱的妻子,显得十分恩爱。
在他们的身旁,还有一个浑身穿戴名牌的男孩子,看起来年纪不大,甚至和简桑几乎同龄,模样生的清秀乖巧,走在两个人的身旁,这就是简无双和那个女人的儿子——简唯唯。
……
简桑正在看着,卧室的门开了。
温雅穿着白裙子站在房门口,看着儿子露出微笑:“儿子,你回来了。”
简桑放下报纸看去,发现母亲化了妆,她涂上了红色的口红,用卷发棒烫了头发,甚至,她的裙子也是披肩款的了。
简桑握着报纸的手不由的紧了紧,心里也跟着苦涩了几分:“妈……”
温雅有些犹豫的看向自己,试探道:“好看吗?”
简桑点点头:“嗯。”
“那就好。”温雅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她挽了挽自己的头发,有些忐忑道:“妈妈也好久没打扮了,还怕不好看呢。”
简桑的心里更难受了,他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口说:“妈,你就算不打扮也好看。”
温雅却走向卫生间,看着镜子笑着说:“那不行,你爸爸回来了你不知道吗,万一他要回来看我呢?”
“……”
简桑陷入了沉默。
上辈子简无双就没来看过他们,这辈子又怎么可能呢。
母亲所有的痴痴等待,全都是白费,只成了在心里化不开的埋怨和执念而已。
温雅对着镜子整理仪容,又说:“桑桑,你怎么不说话啊?”
简桑站在原地,微微的低垂下眉,轻声说:“妈,他不会来的。”
温雅的动作僵住。
室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好像所有连气压都变得好低好低,压抑的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而女人温柔的眉眼也在慢慢的变冷漠,不再似从前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