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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太监们看韩纪云的神色都很古怪。
韩纪云却无暇顾及，他被霍殇的眼神看得浑身发冷。
霍殇六岁丧母，八岁被丢到邻国当质子，十三岁回国的时候，却是拎着邻国皇帝的头，带着三万重甲铁骑突围杀回来的。
朝中得到消息的时候，他已经整合边军，反身直攻到了敌国国都，杀得对方皇室只剩下一个三十岁的窝囊废，才施施然回京。
仗打了一年，十四岁他回来的时候，朝中大臣无不拜服，先皇也迫于他手中的三十万黑甲军，直接封他为亲王，不到半年就又立他为太子。
又是半年后，先皇驾崩，他便登基为帝。
世家家主之间有一则流言，说霍殇六岁弑母十四岁弑父，是十世的讨债恶鬼占身，乃祸世妖孽，早晚会将庆国覆灭。
可谁真的敢把这话放在明面上说？谁又敢借此让他下台？
霍殇是雄主，有容人之量信人不疑，可也是霸主，容不得任何背叛算计。
正因为如此，他色供的时候，只敢用处子。
原本没有人会怀疑自己色供，是因为他营造爱妻人设够癫狂，一旦这个人设崩盘……
韩纪云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眼眶都泛出湿红的泪意。
霍殇目光深邃地看着他的胸口，这一次没有扶他，也没有说话。
“臣……臣……惭愧……”
韩纪云竭力思索着借口，却绝望地发现，无论自己怎么狡辩，完美的爱妻人设都挽救不回来了。
“臣这是……”
他浑身发冷。
怎么办？
如今该怎么办？
霍殇眉头微皱，神色越发冰冷。
他头一次发现，自己竟不了解这个年少时候的友人。
韩纪云在心虚，惶恐，甚至是绝望。
可就算是他违背了对挚爱妻子的诺言，也不用这般惶恐，除非……
韩纪云浑身僵冷：“圣上！”
可打断霍殇的思路又如何？他还是想不出怎么自救破局！
绝望之际，他见重莲快步走到了他身边，匆忙给他遮掩住衣襟，又慌张又惊恐：“你又跟张喆喝酒了？”
韩纪云一愣。
重莲漂亮的桃花眼被怒意熏红，长长的睫毛和天然湿润的眼眸，让她看起来像个强忍怯懦、张牙舞爪保护丈夫的勇士。
霍殇思绪一顿。张喆？每次打仗都给韩纪云当冲锋的那个张喆？如今是四品中郎将，在禁军做事，他怎么了？
霍殇看向重莲：“你看到了什么？”
重莲攥紧拳头：“兄长，这事……不能说！”
霍殇看了一眼她扶着韩纪云的手：“起来，坐下，说。”
重莲不肯。
韩纪云见霍殇眉眼间浮出暗色，忙站起来，将她也拉起来：“圣上莫要怪罪，莲莲她……”
霍殇神色冷淡：“说。”
韩纪云不明白霍殇到底要重莲说什么，他想试探询问，可头顶忽然一阵温热，众人都看向了他的头顶。
空气再一次凝固，然后有人忍不住吭哧笑出了声。
秦太妃捧腹大笑：“你乱搞遭报应了吧？鸟都往你头上拉？”
韩纪云：“……”
韩纪云他不可置信，温润如玉的俊美可人儿，抬起手又放下，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霍殇皱眉让人带他去梳洗，韩纪云哪里敢走，唯恐重莲说出什么不知轻重的话，可一张嘴就咬到了舌头。
他错失了先机，等回过神来再想说话，已经被带走了。
他拼命扭头往回看，就见重莲对霍殇说了什么，霍殇猛地朝着他看了过来，神色震惊中带着……几分怜悯。
韩纪云抓心挠肺。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到底说什么？！
霍殇震得回不过神来：“你没有看错？”
重莲摇头：“他的夫妻宫透着一股怪异的潮红，赤红带暗色，明显是被不正当的关系缠身。”
她满脸愤怒：“纪云他修身养性，从不来碰女人，这么想唯一能强迫他的就是张喆！
上次我见张喆，就发现他夫妻宫狭窄有痣，夫妻不和，且所娶之人并非他心上人，且他跟纪云牵扯很深。”
霍殇目光深邃地看着重莲。
这个理由太荒诞了。
可正因为太过荒诞，才透出几分合理。
韩纪云的绝望心虚，来自于他被男人强迫……总比他躲过了自己的探查，跟别的女人暗中来往，并且色供妻子，来得合理吧？
秦太妃忍不住问：“那个叫张喆的，霸占成功了？男人跟男人是怎么个事儿？”
霍殇眉心突突地跳：“姨母。”
重莲也看她：“义母。”
这两个人，叫的仿佛都是姨母一样。秦太妃勉强压下八卦之心，提议道：“那他莲莲是不是就能跟他和离了？让她进宫啊。”
不待霍殇说话，重莲就郑重摇头：“纪云他对我有恩，我绝不可能抛弃他……除非他嫌弃我。”
可是，韩纪云怎么可能会嫌弃她？
当初所有人都说她在教坊司里待过，必定已经不干净了，韩纪云还不是力排众议，拿战功也要换皇帝赐婚，对外宣布终身不二。
她脸上的笃信，以及她刚刚的愤怒，第一时间对韩纪云的维护，都看起来真情实感。
霍殇从她脸上看不出假装的情绪，她倒是真心实意，那当初提和离，怕也是自觉失身，觉得配不上韩纪云？
重莲请求道：“兄长，我想今日就跟着纪云出宫回家，求您准许。”
霍殇淡淡瞥了她一眼：“好好照顾姨母，等她好了你再走。”
说罢，直接往偏殿里去找韩纪云。
韩纪云已经擦干净了头发，瞳孔震颤地想要立刻回去，这种无法掌控命运的感觉，实在是让他如鲠在喉。
他无比在意，刚刚重莲到底跟庆元帝说了什么，才让庆元帝他的神色那么奇怪。
只是他才刚走了两步，就见庆元帝进来了。
韩纪云跪下：“臣失仪。”
霍殇没有叫他起来，挥手让其他人都退出去，这才开口道：“纪云，你是否有什么，瞒着朕？”
来了！韩纪云浑身发凉，哪怕他竭力做出无奈苦笑的模样来遮掩情绪，也还是透出了几分端倪。
“圣上，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眼底冒出戾气。
他必须尽快弄死重莲，让她死于意外。
这样，即便庆元帝真的查到了什么，也是死无对证，只要让他留下性命，总归还有以后。
然后他就听见霍殇叹了口气：“朕已听安宁县主说了，你也是吃了不行的亏，否则何至于被张喆压制？”
韩纪云：“……？”
什么不行？
什么压制？
吃什么亏？
您再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