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且留步
那日从宝月茶楼出来,柴晏送颜雪怀回青萍巷,半路上把董万千送回家,颜雪怀什么也没有问,直到马车驶出董家住的平安巷,柴晏忍不住,问道:“怀姐儿,你不好奇我为何要把董大姑娘送回去?”
“陆二爷做生意,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人,想来是刚谈,如果已经投入进去,你提醒也晚了。”颜雪怀说话的时候,右手的手指不经意地捻着左腕上的一颗玉珠子,珠子用红绳串起,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柴晏的手腕上也有一条红绳,不过没有串玉珠子,就是简简单单的红绳,洗澡时不小心弄湿了,有些掉色,看上去比颜雪怀的这条要陈旧。
“嗯,你不要介意,我不是要查你身边的人,而是董小白和浩子常在一起玩耍,你知道的,不用我去查,也会有人盯着,于是恰好查到正在与陆二爷谈生意的那家茶庄,发现有些来头,再查,茶庄背后的人竟然是柴荟。”
颜雪怀一怔,柴荟?
福王的孙儿,送到京城做质子的那个?
“董家是土匪的事,也查到了?太子还让柴浩和他一起玩?”颜雪怀心里有些发堵,前世同学的家长得知她是孤儿,便告诉孩子不要和她一起玩,她是孤儿,就是野孩子。
柴晏似是没有听出她声音里的异样,笑着说道:“你一定不知道我大哥是怎么说,他说索性派浩子北上,若是浩子把青云岭招安了,这便是大功一件,以浩子的年纪,说不定还能名留青史,还问我羡不羡慕这白得的功劳。”
颜雪怀微笑:“你大哥豁达。”
“嗯,以后你见到我家的人就知道了,我们全家都是这种性子,没有那些个偏见。”
柴晏笑看着颜雪怀,忽然换了口气,柔声说道:“伯母不反对我们在一起了。”
“我知道。”颜雪怀当然知道,柴晏就连头发丝上都写得高兴两个字,她若是还看不出来,她就是瞎子了。
“怀姐儿,那我请父皇赐婚,你看行吗?”
颜雪怀又是一怔,什么?赐婚?
这也太快了吧。
“我不是说过,我们先在一起试试吗?”
柴晏有些委屈:“我们,我们已经试了好久了,再说,我都被你给怀姐儿,你总要对我负责吧?”
颜雪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不就是亲了他吗?何况还不是用强的,她一亲上去,他就从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怎么到了他口中就变了?
还要负责?
颜雪怀打量着柴晏,目光落在柴晏的肚子上,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隔着衣裳,硬绑绑的,手感不适。
“这也不像是怀上了,凭什么让我负责?”
颜雪怀觉得自己的口气像个渣男,她一抬头,却看到柴晏的脸红得像要滴血。
颜雪怀忽然明白,她这个举动好像是把柴晏给调戏了。
她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般清纯鲜嫩的小嫩草,竟然让她这头老牛给遇上了。
她故意把身子往柴晏身边挪了挪,没想到柴晏居然破天荒地避开,还把身体侧到她看不到的角度。
“怀姐儿,你坐那儿别动,不要过来。”
颜雪怀眨眨眼睛,她什么都没有做,她真的什么也没做!
车行至青萍巷,柴晏没有下车,看着财伯打开门把颜雪怀迎进去,这才松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还好还好,没让香菜看到。
这个小坏蛋,竟然用手指戳他的肚子
天气越来越冷,很多河段已经结冰。赶在腊月之前,清水镇的第一批酒送进了京城。
这批酒已经不单单只是黎家酒坊出产,这是整个清水镇的酒,分出三六九等十几个品种,也有了一个统一的新名字,清河宴。
黎宝淮代表黎家出面,与清河镇另外三家共同出资,成立了清河宴大酒坊,四家皆有股份,黎家长辈想要对黎宝淮以及清河宴指手划脚,先要看另外三家的股东答不答应。
京城里的三家清河宴酒铺同时开张,总店就在李食记隔壁,另外两家,一家在外城,一家在内城的城西。
三家铺子的掌柜颇费了些功夫才找到,一个是钱王氏介绍的,还有一个是代大厨介绍的,另外一个,则是忠伯引荐的。
国公府自是也有铺子和庄子,府里没有当家主母,齐慰又常年在外,祖上传下来的产业便交给忠伯和另外两名老人儿管着,忠伯帮忙引荐的这位,姓宋,十二岁便进铺子做学徒,二十五岁做到掌柜,三十五岁那年,齐慰带兵在边关,天气寒冷,缺衣少药,宋掌柜筹集了大量药材,亲自送往边关,到了边关之后,恰好遇到鞑子偷袭,宋掌柜九死一生,断了一条腿,回来后便把掌柜一职交给了徒弟,平素在家里养养花,逗逗鸟,过上了田舍翁的日子。
也不知忠伯是怎么说服他的,总之,宋掌柜给颜雪怀做了大掌柜,每天让人抬着,又是去码头,又是去铺子,忙得不亦乐乎。
开张的那日,几乎整个京城数得上的酒楼全都派人来了,没办法,开酒楼的就不能没有酒,否则还叫什么酒楼啊,如今能卖的酒,就只有两家。
没错,只有两家。
为什么呢,陈家是官酒,无论是玉壶白还是其他的,都是官酒,官酒在衙门开设的酒榷里售卖,各地、尤其是受战乱影响而田地荒芜颗粒无收的北方,是此番禁酒最严格的地区,这些地方的官方酒榷率先设立,陈家酒坊的产量再多,也只够官方酒榷的,所以陈家的官酒只在酒榷售卖,酒榷限量,上面配送多少就是多少,想要多屯一点?对不起,你是不是想要走私,走私酒水和盐铁是差不多的重罪。再说,陈家是官酒,人家也看不上这一星半点的小买卖。
而另外一家欧阳酒坊,则是从陈家官酒里分出来的,他们只供军队和边关,同样,欧阳酒坊也没做着京城的生意,他们倒不是看不上,而是顾不上。他们一直依附于陈家,现在忽然自己操作,一接就是给军队的大单子,欧阳家忙得脚不沾地,虽然京城的利润高,他们也顾不上了。
还有一家则是绍兴陆家,陆家做的是黄酒和花雕酒,清河宴是白酒,两边各不相干。
于是,京城的普通百姓,能喝到的酒,就只有清河晏和陆家的黄酒花雕酒。
三家酒铺开业的第一天,黎宝淮从清水镇运来的酒,颜雪怀只让摆出来一部分,即使如此,来进货的骡车驴车,还是络绎不绝。
就连李绮娘也在发怔,她从记事起,家里的食肆就没有拿着银子买过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