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以为的姨太太,要么是位白白胖胖的富态太太,要么就是眼底眉梢写着不如意的唠叨妇人。
眼前这一位,和他们的想像的完全不搭边。
没有金银珠宝,没有华丽衣裳,可是她站在那里,那通体的气派,飒爽的英姿,他们从未见过这般的女子,更不知道哪家的女子能是这般。
李绮娘和颜雪怀下了来时的骡车,相互见了礼,天色已是不早,城门大开,路上的行人渐多起来。
周除垢招呼着众人换了马车,坐上周大当家带来的车里,周大当家也舍马坐车,与李绮娘母女坐在一起,小满则跟着大牛和大壮上了另一驾车,吕英儿和温绣与周除垢坐在一起,周扫尘和珍珠,连同三十多名劲装汉子骑在马上。
柴晏一直没能和颜雪怀说上话,这个时候,索性站到车窗外面,对颜雪怀说:“你有什么事,只管吩咐珍珠。”
颜雪怀后脑勺长着眼睛,知道周大当家和李绮娘都在看着他们。
她唔了一声,没有说话。
柴晏又道:“你有空就给我写信吧。”
颜雪怀能感觉到李绮娘的眼睛已经瞪圆了。
“我可能没空。”颜雪怀咬牙。
柴晏就知道她会这样说,比金钢钻还硬的是什么?颜香菜的嘴!
“我有空,我给你写。”
柴晏索性伸长脖子,冲着靠里坐着的周大当家说道:“这一路上就辛苦姨母了,风餐露宿,姨母也要保重身体。”
柴晏说完,又对李绮娘说道:“伯母,我备了一些晕船药和防虫蚊的香囊,连同其他配好的成药,全都交给吕姑娘收着了,上船以后或许能用上。”
周大当家倒还罢了,李绮娘却是个“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脾气,见柴晏居然连晕船药和防蚊虫的香囊都给准备上了,刹时就忘了柴晏要给她闺女写信这件事了,看柴晏的目光更加真诚。
时辰不早了,马车终于驶上了官道,看着渐渐远去的车马,柴晏心里空落落的。
待到进了城,看着熟悉的街道,柴晏忽然觉得,这座他好不容易拿下来的城池,竟然是如此的无趣。
马车里,周大当家看看正撩开车帘看风景的颜雪怀,压低声音对李绮娘说道:“那位七皇子,倒是个嘴甜的,我差点以为,自己摇身一变,成了皇后娘娘的娘家人了。”
新京外面的官道上,并没有风景可看,颜雪怀竖着耳朵,她就知道,那对姐妹会咬耳朵。以为她听不到吗?她一字不落全都听到了!
李绮娘叹了口气:“柴公子哪里都好,就是”
后面的话,李绮娘咽了回去,以前只知道柴晏姓柴,是宗室,她便觉得齐大非隅,如今摇身一变成了皇子,李绮娘还能有什么念头?
没了,都没了。
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即使柴晏自己愿意,这门亲事也成不了,即使成了,那也不会是正室。
可就算是正室,也不是好姻缘。
做为皇子,就连妾室都是有品级的,不能买卖,不能打骂,妾生子也是龙子凤孙。
李绮娘只要想到她那心肝宝贝的闺女,在王府里忍气吞声,伏低做小,敢怒不敢言,夜夜躲在被子里掉眼泪。
李绮娘的心痛不已,她好不容易才把女儿的心捂热了一点点,决不能让女儿重又置身冰潭。
迎着周大当家询问的眼神,李绮娘坚决地摇头。
不行,决不行。
周大当家没有说话,轻轻拍了拍李绮娘的手背。
车厢里忽然变得寂静,颜雪怀支楞的耳朵,好半天没有听到动静。
她觉得吧,有必要在此时抛出一枚深水炸弹,给那对姐妹开拓新的话题,这世界多么有趣,没必要坐在一起就谈孩子的那点事。
她清清嗓子:“娘啊,我告诉您一件事吧。”
“什么事?”李绮娘正沉浸在自己的想像中,忽然听到女儿说话,她这才缓过神来。
闺女还好好的,没有躲在王府里哭。
颜雪怀看看她,弯起眼睛,笑意盈盈:“娘啊,前天晚上,趁着您还没回来,叶老夫人把咱们铺子的地契房契给我了。”
“什么?”李绮娘怔了怔,忽然明白过来,闺女的意思,是说叶老夫人把铺子送给她了。
“这怎么行?你没有收下吧?”
颜雪怀点头:“收了啊。”
“这不能收,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李绮娘的想法非常朴素,她就是觉得,自家若是收了那铺子,就和当初的欧阳惠没有两样了,全都是先租后占,不同的是欧阳惠啥也没得到,而她们拿到了地契和房契。
“这不能算是送的,还是叶老夫人给咱们的,叶老夫人说了,那天晚上,若是没有我,她可能就被飞鱼卫抓去,做为要挟福生的棋子,您也知道叶老夫人的脾气,她不想欠人情,尤其是我这个让她不喜欢的人,她不想欠我的人情,就把这铺子给了我,从此谁也不欠谁,扯平了。所以我当然要收,我若是不收下,叶老夫人就还要继续欠我的人情,您觉得她老人家后半辈子能心安吗?”
颜雪怀一番话,让李绮娘平静下来。
她当然知道叶老夫人的脾气,这的确是叶老夫人能做出来的事。
“可是这也太贵重了,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我都没能向叶老夫人当面道谢。”
一旁的周大当家勾唇笑了,她这个妹妹啊,是怎么生出怀姐儿这么古灵精怪的女儿的?
果然,颜雪怀立刻便道:“您知道叶老夫人为何要趁着您不在的时候,把地契房契拿给我吗?就是因为她知道您一定会谢来谢去的,她嫌麻烦。”
李绮娘呆了呆,好像的确是这样啊。
她叹了口气:“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向她老人家当面道谢。”
颜雪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