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谁去好呢?”赵言妍手里捏着一张薄薄的纸,自言自语着,”偏偏都开会去了,,,“
她的目光只在我身上一滞,便飞快地扫向对面,“肖烨,你去,,,“
“喂喂喂,我不是人吗?”我把手机往桌上一撂,有些不满地说道,“又要签什么?我去就是了!”
只这一会儿的工夫,麻将就连输了六把。赵言妍算是严格贯彻顾处的指示,办公室的一丁点活儿都不让我碰,这也就算了,其他人不知听了什么消息,纷纷也都对我噤若寒蝉。曾有一次,一个小朋友冒冒失失地让我去给搭把手,边上的人马上脸色就给变了。茶水间里,我听到如下的对话:
“你怎么敢去指派她?真是小孩子大了胆子!”大姐一脸的痛心疾首。
“这不就她一个人,,,”小朋友一脸委屈。
“那也不行!”说着,大姐鬼鬼祟祟地瞥了四周一眼,一脸神秘,“她可是顾处在外面养的亲闺女,,,”
真是吓死我了,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厉害的爹?
赵言妍看看我,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算了,你还是别去了,,不合适,,”
搭把手也不行,送文件也不准,这真把我当摆设了!我从她手里夺过文件,一面舔着脸对她笑,“什么重大机密,还不准我,,,”
话还没说完,我就怔住了,文件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常规的财务审批。可下面的落款,是边境保护局情报处。
情报处,一个遥远到仿佛是前世的名字。若不是这份文件,我都可以假装自己一早便是巡查处的人,一直就只是个办公室的小秘书,没有老张,没有李如枫,没有小孙,更,,没有他。
可是你为什么要让我想起来?赵言妍望着我的眼睛里满是怜悯,她幽幽叹了一口气,从我手里重新拿回了文件,“我还是找别人吧。”
我按下五楼的电梯键。
自从发配到现场做巡查,别说回去看看,以前的同事我连朋友圈都给屏蔽了。我怕听到他们的抱怨,我怕见到他们悲惨的处境。说到底,是我一直在逃避。
可是,逃避就能解决问题吗?你看他,都可以重新去做苏家的长子,许一梵都能重新做回她的名媛,这些身披罪恶外衣的人都可以堂而皇之地横行于市,我为什么不能?
数字飞快地跳跃着,2,3,4。我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此时内心的紧张程度不亚于第一次与小男生约会。
当的一声,电梯停止了。
门开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走廊里静悄悄的,一丝动静都没有。地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就连两旁的盆栽也都尽数枯死。几盏半亮不亮的日光灯明明灭灭,像是昏倦的老人有气无力地眨眼。
从前的情报科自己独占一层楼,如果说顾处的办公室是皇帝的御花园,恢弘盛大如牡丹名动京城,那么情报科是一枝傲雪寒梅,任是无情也动人。走廊的气息是安静淡漠的,却时不时有一丝丝的热闹从门缝里偷出来。
谁能想到,在短短一个月里,这里竟变成了荒凉废墟一般的存在!
人都哪里去了?我惶然走过一扇扇的门,上面千篇一律地挂着锁。几张泛着黄的公告在宣传栏里哗啦啦地作响,夕阳从开着的窗子里透进来,更给这里增添了几分凄凉。
正要死心的时候,走廊的最尽头传来拖凳子的声音,虽然很轻,却分明是有人在那里。
我急速地跑过去,果然,这最后一间办公室门窗大开,里面有个苍老的身形,背着我坐在写字桌前。他周围的墙皮因为浸水的缘故,早已大块大块地剥落,后抹上去的灰色水泥如狗皮膏药般,左一块,右一块,难看地贴在上面。那只曾经着了火的纸篓还征用着,只是融化又凝结的蓝色塑料花上,残留了层层的黑色伤疤。
这是我放火的地方,这是老张的办公室。
“师父。”一张嘴,我的眼泪便簌簌地流了下来。
老张缓缓地转头,见是我,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神情:“你回来了?”
像是我只是出了个远门。
“这里怎么变成这样了?”我哭着问他,“人呢,咱们科的人呢?”
“调的调,走的走。”老张停了手中的笔,苦笑道,“就连我,也得天天在这里写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