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往回退一些,自那日叫骂邀战不成后,张郃与刘禅就陷入了诡异的对峙。
骑兵奔袭的目的,就是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根本不会带着大量粮草辎重。
可要是就此退守陈仓……一来他心里憋屈啊。
二来就算从战略上讲,也等于把蜀军放进了关中,到时候大军入关,情势如何发展实非他所能预料。
关中若因此有失,他的人生也就到此为止了。
但攻城是不可能攻城的,连辆霹雳车、冲车、井阑都没有,攻个屁城。
难道还能指望这些金贵的骑兵们现做?
所以带着三千精锐奔袭至此的张郃,在叫骂邀战不成后,把自己手下的三千骑直接当步卒加民夫用了……
他不但在街亭东,陇上通往关中的出口处修起了简易的营寨,还在面对街亭的方向设了鹿角。
然而想与刘禅对峙,粮草又成了大问题。
他们一人双马至此,为了行动方便,只随军携带了七日口粮,省吃俭用最多撑十来天。
如今正值盛夏,战马尚可就近啃些青草应急,虽然这么干伤马,事急从权也没办法了。
人总不能跟着一起啃草啊?
要是真惨到那个份儿上,这仗也不用打了,军心士气早就崩了。
张郃还从没听说过有任何一支军队,嚼着草根、啃着树皮还能打仗的!
绝对不可能。
万幸,把粮食煮成稀粥喝坚持了十来天,勉强应付到粮绝之前,派回去从陈仓调粮的人终于带着粮草和民夫回来了。
金贵的骑兵们不但有了饱饭吃,也从修建营寨这种平时不用他们干的糙活儿中解放了出来。
持续下跌的士气,也终于开始止跌回升。
张郃在这十余天中的动作,都被刘禅派去的人看在眼里,但他并没有急于出兵。
对于曹魏骑兵,在东三郡的时候有过短暂交手,甚至还胜了,但刘禅并没忘记那是由于地形的加成。
三千骑,对八千步军,就算是陌刀队已经扩编,刘禅也不敢冒险主动出击。
他亲自来此就是为了避免重蹈马谡的覆辙,虽然随着战事进展的顺利,他的胃口已经进一步扩大了。
但跟诸葛叔习文,随赵云练武长大的他,冲阵厮杀时看上去或许很莽,战略上却很少冒进。
“公嗣……咱们到底还要忍到几时?”屋里没有外人,丁奉在经受了十来天的折磨之后,再也忍不住了。
负责前方侦查的胡立也急了:“是啊,他们竟敢每日如此言语辱你,公嗣沉得住气……”
说完他把铁胄摘下往地上一扔,背对着刘禅,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咱们兄弟可忍不了了!”
刘禅哭笑不得,走过去朝他腚上轻轻来了一脚:“干什么呢,怎的像个小屁孩似的,你儿子平日与银屏练武都没这个德行,丢不丢人。”
胡立把头一撇,气呼呼的没吭声,但终究不敢当真和刘禅耍性子。
他满脸委屈的转过身来,眼里竟然似有泪光:“公嗣……每日听他们在城外叫骂,兄弟们却不能手刃贼人为公嗣泄愤,这才丢人!”
刘禅看着胡立湿润的眼眶,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太低估了这种叫骂对他们情绪上的刺激。
同时也低估了他们对自己的崇敬爱戴之心。
胡立的好感度最大上限只有100,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并不是能够完全量化的东西。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对自己的感情,或者说信仰,仍在每日沉淀。
今日他会如此表现,显然情绪上已经被压到极限了,如果再压……或许会适得其反,反而影响军心士气了。
丁奉此时轻轻走到胡立身后,轻轻捅了捅他的腰眼儿,轻声道:“行了老胡,别太放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