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自荆州兵败之后,首次迎来了一段心情大好的时光。
他还加封了诱降雍闿有功的士燮为卫将军、封龙编侯。
然而自六月以来,一封封传自交州的战报,让他感受到了人生的起落落落落。
刘禅、诸葛亮,甚至马谡,三路大军自进入南中以后一路势如破竹,南蛮之兵甚至就连抵挡一下,牵制一下都做不到。
每当他打算指使士燮出点新招,争取再拉雍闿一把的时候,新的战报就会送达,形势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有时候因为路途较远,状况不定,前后两封战报接连送达。
前一天战报还写着刘禅军占据味县与雍闿、孟获对峙,刚想着与群臣商议下怎么给南中支支招。
结果后一天的战报就写着刘禅已经准备进攻滇池了……
“废物!不堪一用!”孙权气得直拍面前案几,“难得刘备出此昏招,接连大战之下荆益二州粮草不济,定然无法动用太多兵力,想来至多不过三万。
“而且其出兵如此仓促,准备定然不足,在这种情况下还敢兵分三路南下,如何不能歼之灭之?南蛮之人当年对抗朝廷,拖住三十万大军的本事呢?!”
此时的吴老二显然选择性遗忘了自己当初的数万军队,是如何在荆州灰飞烟灭的……
下方群臣鸦雀无声,孙权自从瘸了一条腿之后性情愈发古怪起来,变得有些喜怒无常,众人都不想在此时触怒于他,成为发泄怒火的对象。
“凭什么?凭什么他刘禅打下来的地方就不会反叛?!”孙权百思不得其解。
一想到那个公安江边趾高气昂的小子,他就恨得牙根痒痒……
他打山越从来都是打了烧杀抢掠一波,强征其青壮从军,令其没有能力再叛。
然而再过一段时间,那些山间野人缓过气来必然再叛,如今丹阳与庐江交界之地尚有一伙人马,趁着他兵力空虚之际大肆活动,令他十分头疼。
南蛮只会比山越更难缠,刘禅兵力又不多,根本不可能维持那么大地盘的持续高压状态。
所以为什么他能那么快的推进呢?!
但不管怎样,眼下南蛮是指望不上了,照这么打恐怕南蛮对刘备根本起不到牵制作用。
自己袭取荆州,差点令关羽和刘备亲儿子都葬在那,若是等刘备准备妥当,自己岂不危矣?
渐渐冷静下来的孙权叹了口气,问道:“诸位有何良策,可令关羽不会挥军向东?”
如今关羽在荆州大练兵,据说还广招工匠,依照缴获的江东战船进行仿制,诸多船只的仿制已经初见成效了,只有楼船还造不出来。
他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
张昭见孙权冷静下来,方于此时说道:“将军,欲使蜀军不敢东来,为今之计唯有依靠魏王啊。”
虽然南中彻底平定的报告还没送达,但群臣此时都与孙权一个看法。
南中平定只是早晚的事,基本上是没办法牵制刘备了。
孙权面无表情,只淡淡道:“哦?愿闻其详。”
他其实自从赤壁以来,心里也挺膈应这些投降派的,然而自幼被长兄托以重担,与孙家利益相比,别的事都不重要。
张昭道:“魏王丕虽新继王位,然观其文武双全,雄才大略,内修……”
“说重点。”
“咳,近几月来,据闻北方各地有祥瑞现世。将军何不以此为由遣使向魏王进献宝物,同时亲笔书信一封劝进?”
孙权眯起眼睛,捻须沉思。
顾雍眼睛一亮,此时一拱手也说道:“将军,张子布言之有理,观曹子桓近来所为,分明有进位代汉之意。
“倘若其果真代汉,刘备自然应当先全大义,挥兵北伐,纵然关羽欲报私仇,亦不会违逆其兄。曹刘战事一起,江东自安。”
孙权点点头道:“二位言之有理,吾这便修书一封,遣使携宝北上。”
骠骑长史孙邵也出言道:“刘备处,亦当遣使安抚,此人素来性情刚烈,当晓以利害,缓和关系,以免其行不智之举。”
孙邵此人,原为孔融功曹,孔融赞其为“廊庙才也”,说他是个能任大官的人才,后从刘繇于江东。
“……好。”打不过就认怂,对于孙权来说从来不是难事,只是看有没有利益。
“只是当今之世,西有对吾等严加防范的关羽,北有张辽镇守合肥……吾若欲进取,当取何处?”
群臣:“……”
面对孙权这道送命题,群臣默契的垂首不言,那场面跟集体默哀似的。
要说这关键时刻,还得是张昭,只见他正色道:“将军当内修政理,与民生息,积蓄力量,以待天时。待曹刘战事一起,天下有变,将军再寻机进取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