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便走。这是我的事。」对白眉的问,她淡淡地回。
「这才不止是你的事!」宫无敌突然出声。「你忘了你曾答应过我,不准自己一个人偷偷溜走的!我知道你答应的事绝不会食言,所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你不得不走的事,对不对!?」
程夜色没说话。
宫无敌却笑了。
宫无敌笑得那样莫名其妙,连白眉也忍不住投给他莫名其妙的瞥视,更何-程夜色。
程夜色终于将注意力给他。
「你在笑什么?」
宫无敌就是要得到她的注意。
而他总有办法得到她的注意。
「没什么。我只是在笑孟宝菱」他轻易地转移话题,就如同他轻易地得到她的注意一样。
「我笑她以为易了容,再演一场戏就可以骗过我,她不知道,从她在街上接近我们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她是谁。可是那个时候你却误会我」
宫无敌对她眨了眨眼。宫无敌狡黠地对她眨了眨眼。
程夜色,忆起那时的事。
忆起那时的事,程夜色有些不自在地微蹙眉。
「你误会我对她有意思,还差点撇下我就走。」
宫无敌摇着头。宫无敌沾沾自喜地摇着头。
程夜色终于注意到了。
程夜色终于注意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她眼神复杂她看着他。
「你早就知道她是孟宝菱,为什么不说?」
「她跟大义庄、跟孟崇义有关系;她跟你也有关系」
「」
「你认为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身边?为什么要刻意接近我们?照理说,你是她的杀父仇人,既然她找到了你,应该恨不得立刻杀了你报仇,可是她没有。她不但没对你出手,还特意用诡计将你引开我猜,我们不在客-的那段时间,是不是有人拿了什么信物给你,要你做什么事?」
宫无敌说得就好像亲眼目睹一切一样。
白眉一向很佩服宫无敌那颗老是令人惊奇不已的聪明脑袋。而在看到程夜色微微惊怔的神情后,他更佩服了。
看来又让这小子猜对了。
程夜色,被宫无敌的一段话弄得心疑了。而他最后说的,竟恍惚让她以为他真的知道所有事。
所有事。包括孟崇义的秘密、包括他们的秘密那天,她一回房就在桌上发现了两样东西。
信物和指示。
信物,是一枚金戒指。
指示,是一方丝巾上的字。
她被命令立即回门。
所以她走了。所以她来不及等他们回来就走了。
一直到半途,她才发现信物有假。
一发现信物是假,她也惊觉身后有异。
她竟被人跟踪着。她竟被人以高明的手法一路跟踪着。
不知道为什么,她立刻想到了宫无敌。她立刻想到了宫无敌的安危。
她随即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客-,而那已经是一天后了。
宫无敌和白眉早已经离开。
但是她找到了宫无敌留下的记号。
如果不是找到了宫无敌留下的记号,她不会这么快找到他。她更不会遇到孟宝菱举刀向他的那一幕她终于怀疑了。
她怀疑从大义庄遇上他开始到现在,有多少事是在他的「预料」中。
「夜色,我不是说过要告诉你,我中毒受伤的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宫无敌看出来了。
即使她表情的变化只是细微。即使她眼神的变化只是细微。
宫无敌还是看出来了。
她终于注意到了。她终于怀疑了。
不过他喜欢这样的程夜色。
他喜欢这样终于对任何事、任何人不再漠不关心的程夜色。
宫无敌对她绽开一个乐然的笑。
即使接下来要说的事可能会要了他的命,他还是笑得出来。
他说了。他说出了那一晚和白眉夜探杜家的事。
不管白眉的办法是什么,他就是有办法知道在他落脚的地方地想知道的事。
宫无敌很清楚他这无人所及的能力。
而宫无敌很有兴趣知道,有孟宝菱在的地方是不是代表那里就有她的同-?
白眉只花了两个时辰就给了他答案。
所以他们那晚去夜探杜家。
他们在杜家——当地最有钱有势的杜家、也就是那个带了八个保镖的小太保的家——发现了孟宝菱和孟家人。
他们也被人发现了。
宫无敌身上中的暗器就是这样来的。
宫无敌在说着。程夜色也一直在听着。
程夜色一直不言不动地在听着。
宫无敌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他看到火光映在她美丽清澈的眸子里。
她美丽清澈的眸子渐渐变得深澳而敏锐。
宫无敌早已经有了-定。宫无敌早已经有了让她知道一切的-定。
所以即使对着她逐渐冷凝的神情,他还是笑着。
「你一定在怀疑为什么我对姓孟的事这么注意,你甚至开始怀疑起了我我为什么接近你、我是谁、我跟孟祟义究竟有什么关联夜色,你为什么还不问我?我说过,只要你想知道的事,我统统都会告诉你。」
那确实是程夜色怀疑的。那确实是程夜色想知道的。
程夜色,发觉自己的心在紧缩着。
她彷-有种预感。
她彷-有种预感,当一切-底揭晓后,她就必须做出她不想做的事。
而她不想做的事是什么?
程夜色,看着宫无敌。心,莫名地一悸。
「说。」
她终于开口。低低地、冷冷地。
或许在这个世间上。只有宫无敌能察觉出她脸上的每一个变化。
或许在这个世间上,只有宫无敌能猜测到她脑中的每一个念头。
因为没有人比宫无敌更在乎她。
因为没有人比宫无敌更了解她。
火堆,残。
天色,微亮。
破庙里,有三个人影。
三个人影。两个相对默然,一个还昏睡末醒。
破庙里,少了一个人影。少了的一个人影是白眉。
白眉早已悄悄溜出去自在。
宫无敌和程夜色甚至没有注意到白眉的消失、天已经在亮。
因为此刻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
「孟崇义的身分是大义庄的庄主,可是他的另一个身分却是个禁忌、是个-,而他这另一个身分就是,他是金龙门的人」宫无敌的眼睛正慧黠地闪着。「金龙门,应该早在二十年前就不存在了,可是事实上,它却还是存在着,只是除了他们,世间上没有多少人知道它还存在。孟崇义是金龙门的人,不止是他,江湖上有不少人也跟他一样」
程夜色的面容在凝霜。宫无敌看见了。
「孟崇义是只老狐狸。可是也不知道我们早就对他的底细感到怀疑,不过我们一直找不到他的把柄,直到你出现了」
缓缓地,程夜色站了起来。
「你们,是谁?」
宫无敌也站了起来。
「宫家。当年也参加了英雄坡一役,照说,应该是金龙门的对头」
剑。一柄寒厉的剑在眨眼间出鞘。
寒厉的剑。在眨眼间抵住宫无敌心口。
宫无敌的眼睛眨也没眨。
宫无敌的眼睛眨也没眨地看着剑的主人。
程夜色,寒厉的眸光就如同她手中寒厉的剑。
「你,是宫家人?」
「我是宫家人,而你是金龙门的人,那又如何?」
宫无敌还笑得出来。他露出一种潇潇洒洒的笑。
那又如何!?
就算他是魔鬼、她是神仙,他就是喜欢她。他还是要喜欢她。
所以就算他是正派、她是邪门,那又如何?
程夜色,持剑的手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
她看着宫无敌的笑,又酸刺又温暖的感觉再次涨满她的心。
「我该杀了你。」
「你要做的事,我不会反对。不过在你动手前,可不可以再让我说几句话?」
「」
「你曾答应过我,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相信我。现在我要你相信的是,我说喜欢你,是真真实实地喜欢你。不管我是谁、你是谁」
一种真挚的热情燃烧在宫无敌的眼睛里。
她听见了。也看见了。
程夜色,只觉一股几乎抑不住的气血翻-上来。
宫无敌突然伸手向她。同她摊开掌心。
银簪。一枝普普通通的银簪在宫无敌掌心。
他对她笑。笑得让人心荡神。
「我一直不知道这簪子簪在你头发上,到底会有多好看」
他轻易避开她手中的剑,轻易靠近她身前。
程夜色,竟眼睁睁地看着他靠近、眼睁睁看着地把手伸向她。
她认得。她认得这簪子。
宫无敌千挑万选出来的簪子。
宫无敌曾说要送给喜欢的女人的簪子。
宫无敌终于做了这件他一直朝思暮想要做的事。
他把簪子插上她的发。接着,他退后一步仔细地看她。
他笑着,他笑着。
程夜色在他眼中看到了得意。看到了赞赏。
程夜色,从没有受过这样强烈的情绪冲击。
猛地,那阵翻腾的气血终于直冲出喉口
程夜色突然面色惨白地向后——一步。
「夜色!」宫无敌立刻注意到她神情不对劲。
她一后退。他已经跳上前拉住她。
程夜色无意识地捉住他及时伸来的臂膀。一张嘴,她咳出了一口热血。
宫无敌吓了一跳。
他自然将她抱紧。
「夜色,你没事吧?」
第一次,他终于拥抱着自己喜欢的女人。
可是这终于有了的第一次,他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咳出了那口血,程夜色动也不动地在宫无敌臂膀中静止了一会儿。接着,她终于有了反应。
程夜色突如其来地推开他。
程夜色突如其来地用力推开他。
程夜色推开他,身形一下子返到好远的破庙门前。
宫无敌的手,举起来,又放下。
他没动。他立在原地痴痴地看着程夜色没动。
他看到一脸苍白的程夜色。他看到一脸迷-的程夜色。
突然,她的视线迎向他。
她的视线又炽又冷。
宫无敌的心乍地奇异地一跳。
程夜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程夜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后便转过身,走了。
程夜色走了。程夜色头也不回地走了。
宫无敌追上去。
只是宫无敌追上去的脚步在门外停了。
天色,大亮。
破庙外,已不见程夜色的踪影。
破庙外,却可见另一个影子。
白眉。总算「散步」回来的白眉,踏着早晨舒爽的-风,微笑地朝破庙走近。
白眉。心情愉悦的白眉,在看到倚在门口的宫无敌时,忍不住捻了捻眉。
因为宫无敌正把闪闪发亮的眼睛盯向他。
而宫无敌只要一出现这种眼神,他就知道,某件大事就要轰轰烈烈地进行了。
他微笑地对宫无敌打招呼。
「和程姑娘聊得很愉快?程姑娘呢?」
「刚走。」
「什么?刚才?你又让她走了?」
「我知道怎么找到她」
心疼止息了些,宫无敌又露出了笑。
他对白眉露出了狡黠的、危险的笑。
「白老,有没有兴趣当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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