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言琅看着摆案上那把终岁刀,看久了便是一声长叹。只是几月前尚觉得痛苦不堪的往事,现下更多是唏嘘,更有种前世今生,相隔久远的错觉,远到仿是旁观者。</P>
也能算是前世今生,此刻大抵又是隐在某棵葳蕤的常青树上的青冥不就给了他一出“前世今生”。</P>
人心归根结底是凉薄,所谓深情之外皆冷漠。</P>
他终于接受自己爱的是青冥,与王尉风无关,与王璟澈也无关,之后,也能坦然面对曾对深爱自己的人斩下屠刀这件事,亦懒得再去扮那些世人评定的“好”。</P>
曾经孤灯挑尽未成眠,噩梦惊魂难安寝。</P>
皆因愧疚起。</P>
曾经执念的看他不是他,看他以见他。只因生死别经年,故人不曾入梦来——</P>
辜负难偿还。</P>
但若轮回再一次,他依旧会做同样的选择。</P>
自己还真是薄情寡义。肖言琅心中自嘲。</P>
如今身在东宫,去哪里给青冥找另一把配得起望舒的配刀呢。</P>
八宝于此时进来,同他讲姝妃来了,估计这会已过宫门了。</P>
意料之中,“苏烈谪守西郊城门,入宫不面圣陈情却去见她,已陷她于不利。本王这头又患了药瘾闹疯癫,她无论如何都得来东宫一趟。在东宫愁哭,相比直接去御前诉苦,说不定还能博皇上一个隐忍安份的称赞。想来,更想从本王处探些口风与消息。”</P>
就这几句话的时间,已听到外头八宝的干儿子扯着嗓子给姝妃请安的声。</P>
听声隔得远,是真喊得大声,给他们这里头报信。</P>
“孕六月,腿脚还挺灵便。”</P>
说着,肖言琅便躺了下来。</P>
“王爷就这般睡着?”</P>
肖言琅闭上眼睛,“本王要是病愈了不再疯癫,姝妃才紧张。”</P>
小太监领着姝妃一行往寝殿去,肖言琅迟迟未现身,小太监早心领神会,边引路边说,“王爷不适,正于寝殿歇息。劳烦娘娘了。”</P>
进入殿内,肖言琅未着床而卧,就躺在案旁的脚榻上。</P>
八宝公公候在一旁,见姝妃入殿,便迎了上去。</P>
稍行一礼,便是惊讶状,“哎呀娘娘,您有着身孕怎劳动您亲自过来?”</P>
姝妃笑得温和又亲切,“听闻言琅不适,连陛下都惊动了,本宫还安什么胎,如何坐得住。”</P>
八宝没提安胎,自己倒是说上了。肖言琅阖眼耻笑。非要给自己迟来了这些天找漂亮理由。谁在乎呢。</P>
直到八宝俯身来唤,肖言琅才装得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好似刚醒。</P>
“娘娘。”自然,刚睡醒的声也毫无破绽。</P>
姝妃匆匆走近来瞧他,心疼着急,关切不已的神情,溢于言表,“好些了吗?难受吗?”</P>
老子差点被刀捅死的时候,怎不见这般关切。</P>
住了东宫,“母爱”都有了。</P>
八宝领着干儿子奉上茶,姝妃正说着苏烈调任西郊城门校尉,装作自己“深宫妇人不懂其中关窍”,“眼瞧着你舅舅得了个安逸,却不想你这处却是……”</P>
肖言琅可懒得戳穿,反正他“药瘾疯病”此刻“体虚”,走个神未能听到姝妃说什么也正常。</P>
而八宝那头并未着急奉茶,不知何时请的太医正入殿来。</P>
青冥也进了殿。</P>
太医先是同姝妃与肖言琅行礼请安,青冥走至案边站着,姝妃与肖言琅皆疑惑着,八宝便请了姝妃身边的宫女走近前来。</P>
八宝公公请得客气,首领大太监的面子,姝妃不能不给,便示意宫女听话过去。</P>
八宝说道,“娘娘虽已孕六月,按理胎相稳固无虞。”</P>
八宝刻意一顿。</P>
果然,姝妃身边宫女就忍不住说,“自然无虞,娘娘是来探望永乐王,倒不必麻烦再请一次脉了。”</P>
八宝笑得眯了眼,真真是和气慈爱,“那是自然,照顾娘娘的太医自然尽心尽力,哪里轮得到老奴来置喙。”</P>
宫女脸色微变,即使她是姝妃的贴身宫女,但论内廷司品级,八宝的话已扇了她好些个嘴巴子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