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溪心不在焉地走在宫道里。</P>
他胸前一片湿痕,今天这身衣服是豆青色,湿了一片有些明显。</P>
他让季雨棠别忍耐,结果这姑娘搂着他哭了个昏天黑地,活像是好几年没哭过逮着一个机会就肆意发泄。</P>
问题来了,这三个人对原身这么好,他到底怎么样才能跟他们说原身死了的事,他又怎么才能求他们别找个修士来把他给弄死?</P>
小季啊小季,你这穿的是什么地狱副本?想活着怎么就这么艰难呢?</P>
“怎么愁眉不展?”</P>
季青溪一怔,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走到了季征为景不留安排的住处。</P>
景不留从另一个方向拐过来,宫女说他去见了季征,应该也是刚回来。</P>
有些事根本就不能让皇宫里的人听到,他欲言又止。</P>
景不留了然,对所有跟随的宫人包括为季青溪引路的宫女道:“你们都先退下。”</P>
宫人们顺从地退了出去,景不留算不上皇宫的主子,可他的身份要算起来是比季征还要高的,对方没有伤害太子的意思,他们也就没必要强留。</P>
两人步行找了个凉亭坐下。</P>
“发生了什么事?”</P>
季青溪没犯傻到全盘托出,他不确定景不留会是什么态度,他们修真界的人都把夺舍之人当妖邪看待,说不定知道以后一剑就把他给了结了。</P>
那直接凉凉。</P>
“他们对我太好了,我心中不安。”</P>
景不留给他倒了一杯茶,“你失去记忆,他们虽是你的至亲,可于此时的你而言也是陌生人,你会惶恐是情理之中。只是,青溪,即便失忆了你也还是你,你试着去接受,他们待你好,那么你也以相同态度去回报,你们终究是亲人。”</P>
“我知道,可是……”可问题在于我是个西贝货。</P>
季青溪没法跟任何人说,他耷着脑袋咕咚咕咚把一杯茶给喝完了,不再试着跟谁排解这些无法言说的纠结。</P>
他转移话题,“你去见了我父皇吗?都谈了些什么?”退婚之类?</P>
景不留没有回答,而是问:“青溪,你对这桩婚事有什么看法?”</P>
小季已经从别人口中知道了这个婚约的来龙去脉,事情很简单,景不留的母亲在怀着景不留的时候意外认识了兰岚,这时代嘛,长辈交好就给孩子定个娃娃亲太正常了。</P>
等兰岚有了身孕,太医们都说这是女胎,景不留的母亲就想起了自己当初说过要定个娃娃亲的事儿,于是跟兰岚一合计就半玩笑半认真地把景不留和兰岚肚子里未出生的女儿定了个婚约,不过总体还是玩笑居多吧,毕竟先别说孩子之间,就俩母亲的年龄都差了几个辈。</P>
后来等到分娩才惊觉太医预判错误,兰岚的头胎不是女儿而是个男孩,这世界里断袖并非没有,可到底还是遵循阴阳调和的多,这乌龙婚约本要解除,景不留的母亲却一病多年,被沈家大公子送去了回春谷调养。</P>
这么一耽搁,再回来这婚事就不尴不尬地悬在那里,景不留的母亲经过那么些年早就心死如灰,什么也不关注,这桩乌龙也被她遗忘。</P>
说是说两位母亲交换了信物,然而景不留和季青溪都是男孩,再加上一个天赋异禀早早去了留花门修炼,一个痴痴呆呆宛如稚子,这份差距堪比天堑,大家都默认这桩婚事成不了。</P>
事情一拖就拖到了季青溪十五岁,虽还没到成婚年龄,可再过两年都能定亲了,沈家大公子才从犄角旮旯里寻出这么一桩旧事,让景不留来一趟正式把婚约给退掉。</P>
问季青溪有什么想法?他能有什么想法,跟景不留定亲的是原主又不是他。</P>
当然……小季偷偷地看了景不留一眼,私心是不想退,以身相许不是说着玩的。</P>
“我们不是一路人,”季青溪艰难地用理智地分析着:“你是仙君,寿命悠长地位崇高,我只是个普通的凡人,我对修真界的确不算多了解,却也听过你们沈家鼎鼎的大名。”</P>
景不留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抛开这些不谈,青溪,你自己呢?想履行约定成婚结契还是解除婚约回归正轨?”</P>
季青溪脸皮发烫,编瞎话这种事他信手拈来,但对在意的人或事哪能一样。</P>
白月光男主这么问,他可不可以自恋一点地想对方也许没那么坚定地想退婚?</P>
小季活了二十多年,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想恋爱。</P>
“难道这件事还是由我说了算?”</P>
“是。”景不留比季青溪高,同样坐着视线都不是平行,他微微弯曲脊梁,拉近了彼此的距离,“青溪,你愿意和我试着在有婚约的前提下培养感情么?我会对你好,假如过几年我们彼此爱慕,那婚约就如期,外在条件的差距我会解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