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商议，是威胁。</P>
天雷劈不死他们，这世间又没有其他人可以杀了他们，天道不放过他们他们未必就真的怕了，大不了闹个天翻地覆，搅乱整个修真界的后果看是谁在乎谁承担。</P>
天道制定规则又受限于规则，它不能直接把这二人从世上直接抹杀，要想他们死顶多在雷劫上加码或者在其他人跟他们打斗的时候夹点私货帮他们的对手助力。</P>
从事实层面上讲，天道和他们只能是互相制衡，谁也奈何不了谁。</P>
正因如此，天道才格外屈辱，它才是此世之主，万千生灵都该乖乖被它支配才对，怎能升起反抗之心？</P>
大雨如水柱倾泻，暴躁的雷雨昭示天道憋屈的内心。</P>
可除此以外，它也只能无能狂怒。</P>
许久，乌云散去，像这场来的不讲道理的暴雨一样去的也突兀。</P>
混沌重分，天地重新归于清明。</P>
它接受了互不干扰的选项，只要这两人不再动不动让修真界大地震今天死这个明天死那个搞得修真界乱七八糟它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来今天这一遭修真界非得倒退一千年不可，当这里是屠宰场吗！</P>
它甚至祈祷这两个家伙赶紧渡劫大圆满渡过雷劫飞升而去，别再停留在它的世界里当不定时炸弹。</P>
糟心！可恶！</P>
天气又恢复了晴朗，暴雨残存留下水洼，清新的空气里夹杂着血的腥味。</P>
上千修士死的死伤的伤，幸存者不过十之四五。</P>
“识趣的就少来招惹我们，”季青溪威胁完了天道又转向这些口口声声要“杀余孽”的修士，“谁想找死我敞开门欢迎。”</P>
闻青迟话说的也简单，“管不住嘴和手脚的，我可以帮你永除后患。”</P>
修士们惊恐后退。</P>
他们现在是真怕了这两尊杀神了，都敢天道叫板，合体期大乘期甚至渡劫期的修士说杀就杀打起来不怕疼又不怕死，谁还敢招惹？</P>
以为集众人之力就能杀一个闻青迟果然还是梦做的太早，这世上能杀这两人的怕是还没生出来！</P>
怕了怕了，不敢惹，再也不敢惹了。</P>
闻青迟和季青溪互相搀扶，踩着一地的尸体离去。</P>
他们伤重，从头到脚都是血，互相扶着走出去老远了鼻尖还能闻到彼此身上的血味。</P>
打了半天架，眼看就要黄昏。</P>
两人看着无比狼狈的对方，忽然齐齐笑了开来。</P>
季青溪直接躺倒在草地上，死活不想再挪动一步。</P>
闻青迟也跟着一起倒下，伸过去握住了季青溪的手。</P>
“季尔尔，我们都还活着。”</P>
“是啊，”季青溪凡尔赛了一波，“死不掉也真烦恼。”</P>
“你说的那些都还算数吗？”</P>
“哪一句？”</P>
“你爱我那句。”</P>
季青溪皮了一下，“我说过吗？不记得了，打架打懵了。”</P>
闻青迟撑在他上方，一手戳了下他的脑门，“又耍赖？你什么时候能不气我？”</P>
“比不上某人，背着我自己跑来寻仇，我不来你真死了怎么办？你还说我总是气你，你才是不气则以，一气就奔着把我气得想翻脸的程度去的。”</P>
“好，我错了。”</P>
“还有下次吗？”</P>
“没有了。”</P>
季青溪勉强被哄好，“这还差不多。”</P>
“谁告诉你我在探霜门的？依你性子不会主动离开小院去打听消息才对。”</P>
“……”季青溪别开脸，略微心虚，“景不留告诉我的。”</P>
“哦。”闻青迟盯着他，眼神意味不明，“我当是谁，原来你还见了你那个差点就成了亲的上一任心上人。”</P>
“心上人”被他咬得极重，摆明了在意的很。</P>
闻青迟吃景不留的醋都吃了百年还多，谁叫季尔尔总是把景不留跟沈家分的很开，就算是发生了那样的事也没有真的迁怒对方，还多次希望景不留好好的将来得道飞升。</P>
能不醋吗？醋得快翻天了。</P>
酸味太重，季青溪小心翼翼地扭回脸，想哄好现任。</P>
“你都说了是上一任，我们那点事早过去了，亲不是没成么，而且我见他的时候已经跟他说了这是最后一次见面。”</P>
见人一副“你继续”的姿态，小季如临大敌，语气更加轻柔，“狐狸，别管那些了，反正现在我心里就你一个。”</P>
他想哄人的态度太明显，闻青迟也不是真的要跟他算账，也根本没道理算，就是酸而已。</P>
那些吃过的醋往后可以从别的特殊时候补回来，现在他更在意别的。</P>
他直视着季青溪的眼睛，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点表情，“季尔尔，我是不是你的退而求其次？”</P>
季青溪一愣，“你怎么会这么想？”</P>
“跟他比起来我什么都没有，我既盼着你答应我，等你承认爱我后我又禁不住想，假如你跟他没有发生那些波折，我是不是永远没有机会，你选择我是因为真的爱我还是明知跟他再无可能而我又恰好在你身边才点头。”</P>
骄傲如闻青迟，在百年之前见到几乎完美的景不留时也曾自卑，他知道自己不该计较这些，季青溪最后会跟他在一起就足够，可人的心理总是复杂的，攀比心永远都存在。</P>
“不是。”季青溪叹了口气，“狐狸你这么聪明通透，我也没想到你能钻这个牛角尖。”</P>
“事情已经发生，那只能是我跟他缘分不够，何必去追究假如我们还在一起你到底有没有机会呢？”</P>
“再者，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狐狸，你不是我的退而求其次，景不留固然很好，你也没有一分比他更差，这世上每个人都独一无二，我喜欢谁谁就是最好的，现在我喜欢的是你，那你就是最好的那一个。”</P>
“闻青迟，我认认真真地再对你说一次，我真真切切地爱着你，安全感不够你可以直接跟我说，但你不能怀疑我爱你这件事，我真的会生气，哄不好的那种。”</P>
再没有人的眼神能比季青溪的更明亮真诚，他对感情从来就不吝啬于表达，他一直都十分勇敢。</P>
像这样的人，即便是掉进了生活的淤泥里也不需要人给他照亮，他本就是一团光。</P>
他们两人之间或许曾是闻青迟一路扶着季青溪往前，可闻青迟一直认为是季青溪给了他生活的希望，才让他有了对未来的概念。</P>
闻青迟的人生缺了四季，等遇见了季青溪以后春日复苏，再往后，四季会重新轮转。</P>
他怎么能不爱季青溪，怎么能不爱这样明媚勇敢的季青溪？</P>
“季尔尔，谢谢你愿意爱我。”</P>
他闭上眼，满腔情绪无从抑制，莽撞又虔诚地俯身吻下，“我也爱你，仇已经报完，从今以后，我会比爱这条命还要爱你。”</P>
藏了百年的爱意终于出口，比这更令人失控的是季青溪比他问出问题还要更早给出回应。</P>
他不是无望的一厢情愿，季尔尔也同样爱他。</P>
季青溪被压在草地上凶狠又温柔地攫取，呼吸是热的，心跳是乱的。</P>
那一层要破不破的窗户纸彻底被撕开，渴求多年的人就在眼前，于是什么也不想思考，只想凭借本能去亲吻去触摸，确认这个人真的属于自己。</P>
季青溪被他饱含浓烈情绪的亲吻激得耳朵发红，他倒也没有想躲，本来他也是愿意的。</P>
他悄悄地睁开了眼，闻青迟的脸从没有靠的这么近过，剑眉星目，俊美不凡。</P>
景不留出现在季青溪的生命里是恰逢其时，不够缘分终究要分开，闻青迟才是那个参与了季青溪人生许许多多重要时刻的存在，早就是生命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P>
比什么？自卑什么？倒是拿出他一贯的骄傲自信来啊。</P>
真是只笨狐狸。</P>
季青溪的心又酸又软，他闭上眼，勾着闻青迟的肩膀主动张开唇缝凑了上去。</P>
闻青迟动作一顿，紧接着吻得更加深入。</P>
灿金色的夕阳即将从山头落下。</P>
今年又是个暖春，迟来的风也温柔，载着不知名的花香飘过人间。</P>
时间还很长，前路有大片的光亮。</P>
他们未来或许会携手游历人间，或许会找一个喜欢的地方什么也不干就隐居上十几二十年，又或许会努力一把修得渡劫大圆满渡雷劫飞升离开此世间。</P>
但无论如何，兜兜转转历经千帆，闻青迟始终都会在季青溪的身边。</P>
闻狐狸会陪季尔尔一辈子，直到自己消亡的那一天。</P>
愿这世上所有人都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愿这天下不论大角色小角色都能在自己的世界里当绝对的主角。</P>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