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WWW。qb5、coM
渐霜风凄惨,关河冷落,残照当楼。
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
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
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
想佳人、妆楼顒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
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
三年后-
“嗨,百里公子,你这样笨手苯脚的,练到下辈子也学不会步云梯的,趁早死心吧……”
又是那个闲人,他不是已经消失了很久了吗!!澈月拼命的压住心中的怒火,当做出现在眼前的人是空气,闭上眼睛专心盘腿坐在地上……
这是师傅今早新传授的心法……,在三年前拜师后,益发觉得师父是个江湖奇人,不仅对各门派的武功了如指掌,而且对奇门遁甲,兵法布阵等均有非凡造诣,并且对他们师兄弟三人传授不同方向的武功……
用师父的话说,大师兄为人善良刚正,侠义淳良,日后在江湖上一定有非凡成就,所以师父将毕生剑法掌法顷囊相授,希冀大师兄可以造福苍生……
而荆烈……虽未正式传授任何剑法,可是他天赋禀异,慧根聪骨,自行修的一身极俊的刀法,这还是其次,最重要的却是他体内那股强大的内力,虽被另一股内力封住,却至少有百年修为,绝非不足双十的少年可以拥有……
对这一点,师父没有明言,不过偶尔听大师兄谈起,荆烈没有十一岁前的任何记忆,拜师前,独自居住在一个破败的山神庙里,偶然被云游的师父发现,强行将他带回谷中,所以至今依旧一身反骨,正邪难测……
师父似乎也不介意他的桀骜不逊,依旧传授他上乘内功心法,并且每日在药缸中浸泡至少两个时辰,以期可以修养生性,百毒不侵,……一次偶尔听师父说起:烈儿将来的武功造诣绝对在尔等之上,以至称霸武林,只可惜……
随后的话,被叹息掩了去,澈月没有听的清楚,只是对荆烈的生事不觉间有些心酸……没有父母的疼爱,受尽欺凌的生事……和自己多少有些相似,但至少自己还依稀记得母亲温柔的笑容,而他,却什么也没有……
想到这里,澈月微微的睁开眼睛,看着环胸靠在树上注视着自己的少年……
不能否认,在三个师兄弟中,荆烈是最为俊美夺目的一个,漆黑的发,漆黑的衣,漆黑的眼睛……自从在临安街道上的一瞥,至今从未见他穿过除黑衣外的其他颜色,仿佛天生就属于黑暗一般,俊美霸气的容颜,张狂而狠戾的作风,丝毫不似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老头在教你什么呢?”
声音突然出现在耳际,吓的他赶紧回神,冷冷的看了树边的人一眼,收功站起,“不关你的事……”
“不关我的事?”,荆烈邪邪的看了澈月一眼,眯着眼睛轻笑着,“那是谷大师兄就可以?”
“你很无聊!!”,澈月冷淡的白了他一眼,心中却莫明的烦躁起来,谷大哥下山已经有三月了,不知可还平安吗?
看见他又沉浸在思绪中,荆烈一步跨到他面前,贴近他的脸冷冷的开口,“无聊?我看不是吧……你的想法都写在脸上呢。”
澈月没有做声,傍晚的风在山谷中悄悄的流动着,撩起荆烈随意披散的黑发,丝丝缕缕的飘散到澈月的面颊上,酥酥痒痒的……“你挡住我的路了!”
荆烈沉默的注视了他一会,转身离去……
澈月微微松了一口气,每次荆烈总喜欢有意无意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偶尔会挑衅般的激自己发怒与他动手,但多数时候都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那时侯的空气,总是流动的很慢,慢的几乎让人窒息,而荆烈却是很怡然自得的样子,看着自己的脸一点点涨红,然后暴出一阵大笑……
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平素冰冷的黑眸中,仿佛瞬间溢满了光华,眩目而魅惑……
可恶,怎么会突然想到哪个变态的家伙!!,澈月使劲的摇摇头,抬头看着天色已晚,清夕想来也准备好了晚膳了……
清夕是师父收养的干女儿,一个乖巧伶俐,聪慧可人的女孩,为了让她不要涉及江湖恩怨,除了轻功以外,师父从未传授过她其他的武功,平素留在谷中打理事物,除了偶尔与大师兄或家仆下山采办些日常用品外,及少涉足江湖……
回到半山腰的庭院时,已经是流霞尽敛,银月微光的时候,主厅中笑语喧哗,让澈月一阵疑惑……这里很少有人造访,怎会这般热闹?
“大师兄?”
主厅中伫立的高大身影缓缓回头,依旧一身浅色缎衣,儒雅俊朗,对站在门前的澈月温柔一笑,“我回来了……”
澈月迈入门内,扫了一眼坐在上座的年轻男女,轻笑着问道,“一路可顺利吗?”
“还好,我来给你介绍……”
谷逸轩伸手将澈月拉至身前,“这位是唐门少主唐遥,这位是他的妹妹,唐氲姑娘。这位是我三师弟百里澈月。”,随即转过脸来,笑着看数日不见的绝丽容颜,“此次在路上差点遭小人毒手,多亏了这二位鼎立相助……”
澈月微微颔首表示见过,丝毫没有上前寒暄的打算,“怎的没见师父他老人家?”
“鬼老头上山下棋,没空吃饭……”,
澈月冷冷的回头瞪了一眼翘着二郎腿,径自喝茶的黑衣男子,回头看向谷逸轩……
唐遥有些恼火的起身,对于澈月的冷淡不敬,多少让他有些下不了台,转头看了看羞涩的妹妹,拱手说到,“谷兄客气了,路见不平,拔刀相住本就是常情。你我兄弟,何需如此见外?如若不是为了小妹,谷兄也不会遭此风险,该道谢的,是我们才对……”
澈月转目看向叫做唐氲的女子,粉黛薄施,正置豆蔻年华,一身湖蓝色的外衣,更是将她衬托的风姿卓越,清秀可人,一双剪水双瞳,柔情万分,其间的爱慕之情自是不用多说……
唐遥与谷逸轩说完,这才转头看向澈月,“原来是百里公子,素闻鬼谷子前辈收徒二人,到未曾听说有第三个徒弟,而且是这般的天资国色,实乃在下三生有幸……”,上下将澈月打量了一下,不屑的撇了撇嘴,语带嘲讽的开口。
唐氲见着气氛不对,澈月面色一片冰冷,知是唐遥话有些过分,“谷大哥,百里大哥见量,家兄适才语出冒犯,小妹在此赔礼了……”
澈月被身后调笑的目光看的有些恼火,也懒得理会唐遥的无理,只恨不得狠狠在身后奸笑的荆烈脸上招呼两拳……
谷逸轩碍着面子,只好笑着说无妨,招呼众人入座,一边一直冷眼旁观的荆烈却突然放下手中茶碗笑着开口说道:
“素闻唐门雄霸巴蜀,唐家少主更是少年才俊,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荆烈虽然在江湖上极少露面,但他“冷面无情”的声名却无人不知,三年前,年仅十六岁的荆烈三招之内重创武当大弟子,而今放眼目前江湖中顶尖高手,估计荆烈不出五人之外,所以得到他的夸奖,自是让唐遥受用的很……
正置得意之时,却听的荆烈话锋一转,“只是,鬼老头素来门规极严,一般的犬类鼠辈也入不得那老头的眼,唐少主若要在这里与我心爱的小师弟相比,还需回家练个十几二十年……”
“你!!!”,唐遥一听自己被荆烈明嘲暗讽的比做‘犬类鼠辈’自是恼羞成怒,但又不敢在这冷俊少年面前放肆,只好讷然收口,却不忘恨恨的怒视了澈月一眼。
而澈月却是被荆烈那句‘心爱的小师弟’气的白了脸,冷冷的怒视了他一眼,但看着唐遥铁青的脸色也暗自觉得好笑……
席间清夕上完了菜,只对二人说了句义父上山会友,今日不归,便转身扯了澈月离开……
被她一路扯到后院的小水塘边,澈月才总算有时间停下来喘口气……
“清夕!!!”
澈月浅笑着看着气鼓鼓的少女,无奈的摇摇头,“你这样,会让谷大哥很难堪的……”
“才不管呢!!有那个清秀温柔的唐小姐陪着,他才顾不上我门!!”
“我看我们的清儿打翻了醋坛子呢……”
粉衣少女转过头来嗔怒的开口,“澈月!!!你再这样,下次烈哥哥欺负你的时候,我就不帮你了!!!”
澈月笑了一下,又突然沉下脸,忆起席间荆烈的那句‘心爱的小师弟’,不期然的红了脸,清丽的面容在银月的照耀下,微微泛着水晶般的光泽……
但面前清夕突然放大的脸,让他飞快的收回神智……
“澈月!!你在脸红呢!!!”
“清夕,你再这样取笑于我,小心我告诉师父罚你禁足!!”
“你敢!!”,清夕漂亮的眼睛俏皮的看着澈月,“小心我在你饭中下毒!!”
澈月浅笑着拍了拍清夕的头,转身站在池水畔……来到鬼谷,看着春雨秋霜,夏阳冬雪,时间如同白驹过隙,就这么过了三年……
谷逸轩一如往常的对自己百般呵护,仿佛他依然是当年无力自保的孩童,而奇怪的荆烈,除了在自己面前偶尔流露出淡然微笑以外,多数时候依旧冰冷无情的令人胆寒……
和自己关系最好的,就是面前这个豆蔻年华的少女,虽然比自己小了三岁,可是她每次总是一幅大姐的模样叫着‘澈月!澈月!’,只有在谷大哥和荆烈面前,才会乖巧的称声哥哥……
可能自己的确太没威严了吧……澈月无奈的笑了笑,却不料一边的清夕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突然开口……
“澈月!!上次与谷大哥出谷,我就想和你说!!”,她在澈月面前站定,双手毫不淑女的叉在腰间,“你!!!太漂亮了!!!今天看到那只唐青蛙和他妹妹,我就更觉得如此!!“,她贼笑着俯身靠近,“难怪一向跋扈冷酷的烈哥哥会用那种奇怪的眼光看着你……”
澈月怔了一下,突然脑中一片空白,张嘴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半响才回过神来,冷冷的开口,“清夕!!!下次如若再这样胡说,我定不饶你!!”
看着平常总是一派淡然的澈月突然沉下脸来,清夕明白自己说错了话,赶紧乖巧的笑着赔礼,“澈月哥哥,清儿只是说笑罢了,不要生气好不好……,清儿觉得只有在澈月哥哥身边,才有机会看见烈哥哥笑嘛……”,为了博取同情,她还不忘挤出几滴泪水来彰显自己的委屈……
澈月不再做声,抬手拂去披散在额间的长发,轻笑了一下,“清儿你还太年幼,不……”
“什么年幼啊!!!我今年已经十五岁了”
“是可以嫁人的年龄了……”,
“澈月!!!!”,清夕瞬间红了俏脸,一跺脚转身奔去,“你这个陰沉沉的家伙!!,以后不要理你了!!”
“呵呵……”,难得看见那个丫头脸红,澈月不禁一阵轻笑,却又瞬间敛去笑意……
来到这里,转眼已经三载,看着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仿佛适应了这样恬淡的生活一般,幼时那些恐怖的回忆,仿佛都清淡随时可以散去……
看着如水秋月,清清冷冷的悬在树梢,银光流泻在银杏树上,随着夜风有生命般流淌着,索性靠坐在树下,透过片片小扇般的叶片看着暮色苍穹……
还依稀记得,初来鬼谷的那段岁月,夜夜鬼魅般的梦魇,让我彻夜难眠,永生难忘的邪恶面孔,疯狂刺耳的笑声,贪婪陰险的嘴脸,醒来时发现,自己已是满脸泪痕。
不自觉间推门出去,在树下呜咽,恨自己的无力,无法保护母亲,那个自从来到世间,唯一让自己感到温暖的温柔的娘亲……
就从那日起,不知为何,只要梦中惊醒,便总会有幽幽的笛声回荡在夜空中,仿佛在安慰我一般,悠远而绵长,寻声去看时,却是人去楼空……
时间一久,却也忘了去寻觅,仿佛镌刻在灵魂般,把那优美凄婉的笛声印在骨血里……
应该是大师兄吧,澈月淡淡一笑,只有温柔如水,却有历经悲苦的他,才可以吹出如此那样悲凉中却带着温柔的笛声……。
然而不经意间,一双漆黑的眸子,带着狂妄的笑闯入他的脑海……荆烈!!轻轻垂下头,将额头抵在膝上笑着,那样冷血无情的男人,恐怕连笛子长的什么样也不曾见过吧……
……难怪一向跋扈冷酷的烈哥哥会用那种奇怪的眼光看着你…
清夕调笑的话再次出现在耳边,让他不禁再次皱起了眉……虽然这三年间见面的次数非常频繁,但和他开口说话的次数却少到屈指可数,却不知为何总是会想起张冰般冷酷的俊美容颜上,偶尔微笑的黑眸……
“哈……”,旁边突然出现的低沉笑声,让澈月瞬间抬起头来,只见不远处沉浸在夜色中的高大身影,戏谑的眼睛瞬也不瞬的打量着自己
他顿时一阵羞脑,起身转头准备离去,却被扼住了手腕,甩了两下也无法脱去,“放开!”
荆烈垂下头,看着依然瘦弱颀长的身影,适才从这张清秀容颜上一闪而过的数种表情,悲伤的,温柔的,寂寞的,看的一阵心痛,未曾察觉间,自己竟然已经如此在意着他的存在,在意他的每一个表情……。也许,就在初见面时,那带着悲愤痛苦的清澈眸子,已经俘获了我的心……
抬起左手,欲抚上紧簇的眉峰却被他闪了去,无奈浅浅一笑,“为什么总要这么防备我呢?”
听闻此言,澈月抬起头来,愕然发现前方黑眸中竟然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悲伤,不禁呆了一下,张了张口,终是什么也没说……
松开握在手中的手腕,荆烈随意靠坐在一边的石头上,仰首看着,“陪我坐一会可好吗?”
澈月身形没有移动,只是淡漠的看着一语不发的男子……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高了我这许多……
“你很讨厌我吗?”
“……”
“……”
“厌恶之极……”
“这样啊……”,声音顿了一下,又如往常般嘲讽的开口,“谷逸轩呢?”
“不关你的事情……”
“……”
澈月从来没有觉得沉默是如此令人恐惧的事情,仿佛要将心全部挤碎一样,连呼吸都觉得很困难。夜风依旧柔柔的吹着,带着秋天特有的清冷的味道,流淌在鼻间……
“如无他事,我回房歇息了!”
才走没两步,突然被人大力的拖住左手,来不及呼叫,便仰面倒入一具温暖的怀中……
“你!!放开!!”
“……”
有力的手臂紧紧的环住怀中纤细的身躯,荆烈苦笑了一下,刚毅俊美的容颜上闪过丝丝柔情……,这真的是我吗?素来厌恶世间一切的我,为何只有在他的身边,会觉得如此安然……,那种暖暖的,柔柔的感觉,是否就是常人口中的爱情?……
啪!!响亮的声音回荡在小院里,仿佛空气都凝滞了一般,澈月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既而抬头看着面前一向狂妄的男子……
那是什么眼神?悲伤?愤怒?还是什么?
荆烈只是静静的看了面前的人一会,只是冷冷一笑,身形掠开,转瞬消失在黑暗里……
方才凝滞的空气仿佛又重新活了过来,此起彼伏的秋虫的鸣叫,清脆悦耳,但在澈月耳中却嘈杂的让他几乎发狂,荆烈临走前,笑容中那抹似乎带着悲伤的眼神,莫明压抑着自己的呼吸,觉得胸口好痛……好痛……
“呃……”,他弯腰单手撑在树上,气恼的猛力锤打树身……“可恶的家伙!!”
“澈月?”,途经此处的谷逸轩哑然看着一贯淡漠的师弟,如同发狂般将树震的哗哗做响……
“大师兄……”,澈月不明白心中让自己痛苦的不能呼吸的感觉,究竟怎么回事,转身一把抱住来人……
谷逸轩楞了一下,绽出一个宠溺的笑容……,难得看到这样无助的小师弟,没有了平素的倔强,冷傲,现在就如同一个脆弱的孩子,让人心疼……
“澈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澈月闷闷的开口。
“是……是烈他又欺负你了?”
“……”,没有再回话,只是收紧了环在腰间的手臂,将一张烦闷的表情藏在温暖的怀中……
谷逸轩心中明白了几分,也不再多问,轻轻的将纤细颀长的身影揽入怀里,遮去了秋夜的凉气……
默然相拥的两人,浑然不觉不远处屋角下,一双孤独冰冷的眼睛,及眸中的愤怒和悲伤……
那夜,悠扬的笛声再次响起,却比平常要凄凉很多,仿佛吹笛人知晓澈月的心事一般,悠远悲伤,让本就烦闷的澈月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饭的时候,才听清夕说起……,荆烈再次失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