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万物生长
卻明被大学录取之后,到省城去上学,一等分班,全班五十一名同学,男男女女汇集一堂。还有各学科老师,既有男女之别,又有黑白长少高矮胖瘦之分。无论老师同学,可谓来自四面八方,五湖四海,长相性情,习俗口音,既千差万别,又千姿百态。
分班之后,班主任组织全班同学作自我介绍。轮到他时,有几个字的发音引起了全班同学的哄堂大笑,在这些笑声中,一位女同学的笑声尤为响亮,清脆。往常特别人来疯的他,畏怯的悄悄瞥了一眼在座的冯莹一眼,见她只是低头微笑了笑,慌乱而狂跳的心,顿然平静了几分。
他感觉很不好意思。因为边远,还有常与当地少数民族交往。他知道他有几个字的发音,深受他们的影响。且已根深蒂固。但那发音,一定是错得离谱的。
同学有来自城市的;有来自乡村的;有的来自干部家庭;有的来自工人家庭。
南方人居多,但也有北方人或深受北方生活习惯语言习惯影响的人。
这个女同学名叫翟霞。来自矿区,一口悦耳的普通话。虽然他们这个系所学专业是经营管理。但他发现翟霞的理想却是当一名歌唱家。
新生入学典礼时,由于学校今年增办了一个系,增招了几个班。学生人数是学校的历史新高。学校礼堂已容纳不下全部的学生。所以新生入学典礼是租借学校附近的电影院举行的。
厚重的红色门帘关闭之后,影院内一片漆黑。突然,门帘被人掀开了,一股刺眼的强光射了进来。亮的人们睁不开眼睛。
一位高个漂亮女生被人引着,坐到了他旁边的空位上。天气有一些热,影院内空气不流通。每一个人因为匆匆忙于到校报到的因素,都略显疲惫。只一会儿便有人恹恹入睡了。
那位女生,也埋下头,睡着了一般。
巡查的老师过来了,试图唤醒她。喊了几声,没有反应。便示意他喊。
他“喂喂”两声不见答应,便推了推她的手。她一下醒了过来,张目四顾。
他十分清楚的看清了她的脸。
脸上的五官长得十分精巧,细致。鼻子尤其突出,精致,巧妙到如描如刻。看人时,脸上总像花儿绽放一般。带着几分娇媚。
她后来和他分在同一班。她的父母都是典型的北方人。她出生在南方,长在南方。南方人北方人的优势在她身上得到了集中体现。略高,结实,有身材,不胖,不瘦。她叫冯莹。成为了他整个省城求学时期的梦。
慢慢熟悉之后,他发现,有的同学一直在构思,创作;有的同学已钻研了两年的汽车原理;有的同学则一直在为做一个外交家作准备;而有的同学呢,一直在苦练武术,想在武学方面成为一代宗师;还有的同学干脆宣布,自己将来就是要去当省长,部长甚至更大的官!
他所罗列的理想实在是太宽泛了!每看一部或一本关于英雄人物,关于伟大人物的电影或书籍,他都会产生新的理想和目标。不终身为之奋斗的理想,是万难实现的。他的所谓理想,只是凭了一时的心血来潮。
所以,他同许许多多朝秦暮楚的人们一样,奢谈的所谓理想,不过是一种典型的追风潮,赶时髦罢了。
渐渐的,在其他大中专院校的同学同乡也联系上了,节假日就有了交往活动。这一交往,又认识了不少以前不认识的同乡,朋友。有校内的也有校外的。
通过这些交往,视野拓宽了,见识也增长了。
他发现,真正的是人各有志。正所谓“人与人不同,花有百样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往以及理想。
陈景润因证明歌德巴赫猜想,而被徐迟写入报告文学《歌德巴赫猜想》,一下子成了著名数学家而闻名世界,红透中国!
省里专门邀请这位大数学家到省城体育馆来作报告。哥哥同学的弟弟陶云,毕业于西南某名校,分配在省里某科研单位工作。获悉这一消息,便约人前往听讲。邀卻明之外,还邀了陶云的师妹—————玲珑剔透的省城姑娘刘婧。
刘姑娘对他默默含情。卻明后来去刘家吃饭时更发现,刘母对他的那种喜欢,简直到了不是儿子胜过儿子的程度。迫切希望他与刘婧交深,恨不能两人立刻就有所盟誓,并从此不再分开。
老人一见卻明就眉欢眼笑,拉住卻明的手,问长问短,搜肠刮肚找话来与卻明交流。翻遍家里,就是想要给卻明找好吃的。总是鼓励卻明千万不要认生,刘家的大门随时是向他敞开的。欢迎卻明随时到家里面来玩耍,走动。
陶云一眼就看出,刘母是真的太喜欢卻明了!种种迹象表明,老人巴不得卻明能成为她的女婿。
那个年代,大城市的姑娘是很傲慢的,看不起小地方的人,更看不起乡下人。像刘婧这种条件的,见到乡下人,往往尾巴会翘到天上去,嘴唇翘起来可以挂油瓶。可刘婧,实在大出卻明的意料,在卻明面前,她显得十分温柔和气,平等友善,而且竟有些腼腆。
冯莹永远驻足于他的心中。这种暗恋往往是把对方视为圣洁的女神,不敢仰视。在极度自卑中默默的爱慕。且不敢有丝毫的流露。
数学家进场时,就从他们身边走过,小个子,小平头,戴一副白色眼镜,啤酒瓶底般的深度镜片。着一身黄军装,脚穿咖啡色凉鞋。
貌不惊人,朴实到家了。
他讲了什么,他没有一点记忆。但有一点他一辈子不会忘记,那就是:只有选定一个目标,终生为之努力,奋斗,无论是谁,都一定会取得骄人的业绩的!
道理虽然懂了,做起来可没那么容易。
毕业后,被分配到一个中等城市去工作。
起初的时候,只要是在城里,无论在做什么事,他总是一种被催促的匆匆忙忙之感。好像冥冥之中有一种声音在召唤着他。又好像他在城市里不过是一个过往的客人,只做短暂的停留,随时将要动身前往最终的目的地似的。
那时,对卻明来说,城市仿佛只是一个驿站。而山林的寂静,树木的清新,野花的芳香,小鸟的鸣叫,红透的柿子,带露的鸡枞,馋人的的脆李······这些或远远不止这些,常常不由自主的在他的眼前,在他的脑际一幕幕闪过,犹如放电影。
渐渐地,他已适应并且融入。只是对山野的情感难于割舍而已。
小时候,村里一直举行两个法事活动,第一个活动,是一年一度的“驱鬼赶邪”节;第二个,就是祭拜山神树神。
到了每年风俗中约定俗成的法事活动之日,村中几个掌管风俗,祭祀活动的人,就会出来主事。
“驱鬼赶邪”之日,全寨子人跟在从外面礼聘来的法师后面,用锅灰把脸抹黑。由法师敲锣打鼓带着满村满寨,一家一户驱鬼撵邪,要做到无一遗漏。然后,村人全都聚集到河边岸上,男女老少一起动手,挖灶架锅,杀猪洗肉,再用猪肉来祭神。用几口特大号的大锅,架起木柴烧起熊熊大火,把猪肉煨煮得烂熟粉透,再由两个掌勺旳人,用大铝瓢将冒着热气,飘着诱人香气的汤,肉分在几个盆里,十人左右围在盆边,便开始畅快淋漓地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另一个最隆重的节日,就是祭拜山神树神,这个仪式,就在神树下举行。
村里的神树共有三处,每一处至少有两棵以上神树,最多的有五棵。每一棵神树都有不下五百年的树龄,都是参天巨树。保护完好,不仅仅是村里的风水树,据说还颇具庇佑村人健康,平安的神奇效应。
先是由领祭人代表全村人向树神恳求允许对它予以祭拜。然后先烧点香,先洒点酒。接着大家就除杂草,平场地,再用木棍搭建起一个四方架,并把它放置于神树之下。贡品全是猪肉。祭树用的猪在树下杀,但不能在树下煨煮。因为火与树是五行相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