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胡画一通,她说她是立体派和怞象派的结合!
可是笑归笑,李旭然还是由著黑恕涵把他的屋子挂满、摆满她做的,在他们这些专家眼里看起来像小朋友习作似的作品,连他房里都摆了
一件──那是黑恕涵的处女作,原本要做盆栽,结果她忘了在底部挖洞,那大小也不知能干嘛,赖皮的她就干脆丢给他。
黑恕涵前阵子还要求李旭然教她玩拉胚机,中型以上的作品她当然是没那个劲道和技巧,她只想做个小杯子、小笔筒,但终极目标却是模
彷“第六感生死恋”里的男女主角。
只是这几天李旭然都还没空教她就是。
“柴烧的学问可大了!现在大家用的是电子窑,烧出来的温度是电子感控的,柴烧则是必须在传统的大型窑里,像蛇窑、登窑之类的,用
木材烧,视温度与当时的状况,烧出来的成品越多变,而且通常得连续烧上数天……”
小艾说得口沫横飞,没发觉李旭然和杨馥华已经走出办公室,两人一起朝这方向看过来时,李旭然眼里突然像喷出火来似的,虽然他面无
表情,却逃不过杨馥华一直看著他的眼睛。
其实从黑恕涵刚进到工作室她就发现了,李旭然跟她讲话变得心不在焉,视线悄悄跟著那女孩打转,甚至在小艾和那女孩状似亲密地在咬
著耳朵时,不自觉地捏得手上的文件夹都变形了,草率地结束了他们的对谈。
杨馥华听工作室的人提过,李旭然雇了个女管家,刚开始她没怎么在意,这几个月她忙著在日本办个展,父亲师承日本备前烧的技法,现
在她能在日本办陶艺个展,对她来说是很大的成就,也就暂时无暇费心这位管家有什么特别之处。杨馥华认识李旭然六年了,比他身边每个女
人跟他的关系都长,她不相信一个小小的管家能有什么影响力。
她暗暗观察著黑恕涵,就如黑恕涵也悄悄地观察著她,两个女人都像专注在自己眼前的事物,可是看在李旭然眼里,却是黑恕涵和小艾几
乎贴在一起,状似情人亲密地交头接耳,嘴巴不时要碰上似的。
杨馥华的确就像李旭然会喜欢的那一型,黑恕涵不安地想,外表漂亮有自信,拥有自己的事业与成就。面对这样的女强人,黑恕涵向来就
有矮人一截的自卑感。出生名门的千金小姐,要嘛就是女强人,要嘛就是娇滴滴的名媛,结果她两样都不是,妄想当女强人的结果是害得公司亏损三十亿美金。
而杨馥华则认为黑恕涵跟这几年来那些黏著李旭然的女人一样,貌美又娇俏,只不过这回对手高竿了点,还住进他的房子,甚至让他把留了两年的胡子都剃掉了。
当他们走近,小艾仍说得一脸陶醉,“……还不只这样,因为是柴烧,当木材上的星火落在陶土表面时,就像行星碰撞一搬,会在陶土表
面留下人工无法做成的痕迹,这就是陶艺家极力追求的自然之美……”
“很了不起啊,艾大师。”冷冷的嘲讽响起时,几乎所有人都怔住了,甚至包括开口的李旭然自己。
他刚刚那口气,简直像吃醋的丈夫!李旭然有些狼狈地耳根微红,却还是忍不住为方才那一幕,心里酸气和妒火冒不完。
小艾回头,看见头儿的脸色,一向机伶的他,立刻猜到李旭然乌黑的脸色和冒火的眼神是为哪桩,这回他可没心情窃笑了,连忙对黑恕涵
道:“其实我都只是知道皮毛而已,我们头儿可了不起了,你如果想知道真正精采的就去问他吧,我去看看我的东西干了没有,失陪。”赶紧脚底抹油,落跑!
黑恕涵本来想拉住小艾,好歹她不用势孤力单地面对情敌,可小艾一转眼已经溜得老远。
更让她气闷的是,李旭然紧挨著杨馥华站在她身边,好像两人已经是一对似的。
“这位想必就是你近日请的管家小姐,不替我们介绍?”
李旭然原本一直瞪著黑恕涵,眼里有著浓浓的不悦,像等不及把妻子带回房间好好质问的丈夫,听到杨馥华开口,半晌才道:“她不是管家。”
之前为了省去向工作室一群好奇宝宝解释的麻烦,他干脆说黑恕涵是管家,可一个多月下来他觉得这真是最逊的谎言,所有人只看见她这
位“管家”每天吃饱就悠哉玩乐,起得比他还晚,还得由他照料三餐,甚至他还破例容许她三不五时跑进大家工作的地方玩土……林林总总数
不清的“异象”,瞎子都不会认为黑恕涵是一位管家。
其实他没打算对杨馥华解释,只是话就这么脱口而出,只得硬著头皮继续道:“小涵是我的学妹,小时候就认识。”不仅认识,而且亲密
无比。说话时他两眼只盯著黑恕涵,但后者却赌气似地撇开眼。
黑恕涵讨厌他们站在一起的样子,更讨厌自己觉得他们看起来很登对。
而且李旭然质问的眼神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事似的,让她又闷又莫名其妙。
“原来是青梅竹马的妹妹。”杨馥华不著痕迹地观察两人,虽然口头上故意这么说,女人的直觉和她观察的结论却告诉她,她守了六年的
男人竟然因为她两个月的疏忽,被他的青梅竹马给抢走了!
不过,那又如何?既然是青梅竹马,为何这六年来都不见李旭然提过她?杨馥华立刻又信心满满,态度落落大方地向黑恕涵伸出手,“你好。”
黑恕涵只好伸手握住她的。
“小涵……我可以这么叫你吧?你的手真漂亮,果然不像是会当管家的一双手。”
黑恕涵不晓得该怎么回答,心想她反正也不算失礼,没有回应就收回手。
“馥华是工作室目前的合作伙伴,到之前都还是工作室的一员。”
“哎呀,你怎么这么说?”杨馥华笑道,“什么到之前都还是工作室的一员,现在不是吗?还是李大老板把我开除了?”
“怎么会。”李旭然歉然地一笑,“这里永远欢迎你。”
“你不是嫌弃我就好,咱们可是最佳拍档呢!不过你真是的,怎么从来没眼我提过你青梅竹马的妹妹?”杨馥华怪李旭然不够义气似的,
又转向黑恕涵道:“小艾他们说你是管家,我竟然就相信了,我早该知道旭然龟毛的个性怎么会让管家跟自己同住呢?让你一个女孩子住在外面,想必他很不放心。”
也许是她小心眼吧?为什么她会觉得杨馥华话中有话?换作平常时候,她并不觉得李旭然有必要向身边的人提及她的存在,毕竟他们也好
久没见面了,可是经由杨馥华的口说出来,却是那样教她不舒服。
李旭然陰沉的表情让她心情也跟著跌到谷底,尤其他不断和杨馥华一搭一唱,却不主动跟她说话。
从她进出工作室以来,大伙见李旭然纵容她,也就对她比较亲切,一直到这一刻她才有闯进别人领域里的被排挤感,明明她和杨馥华彼此
都是陌生人,李旭然替她们介绍,却明显只关心杨馥华对她有什么感想。
李旭然接著道:“其实她的哥哥你也认识,就是鼎鼎大名的黑恕原。”
杨馥华有些惊讶,接著恍然大悟,“难怪。”她正觉得黑恕涵有些眼熟,“令兄是个……了不起的商人。”
杨馥华语带保留,黑恕涵早就习惯听到别人这么评论她一干兄长了。
“其实这次到日本参展,也多亏了他的金口。”艺术家嘛,虽然跟艺评家就像死对头,姿态摆得高一点是有其必要,但能够保持良好的关
系当然更好。“黑小姐可真是世出名门呢,我这次到日本参展,你的另一位哥哥黑恕宥先生也前来捧场,因为他在建筑界也是名人,让我增光
不少,请你一定要代我谢谢你两位哥哥,有机会也请让我能当面表达谢意。”
真是熟到烂的台词,黑恕涵听过几百次了,而且中英日法义的版本都有。
“你的感谢我会转达。”她真厌恶自己这种长久以来被训练成直觉性的社交反应,“不打扰你们谈正事了。”
垂著眼,她真讨厌自己说出这句话,可是如果她任性地掉头离开,李旭然会不会责怪她?他刚刚连跟她说句问候的话也不肯了啊!默默的
转身时,觉得自己像战败的丧家之犬,走出工作室,眼眶很不甘心地泛红了。
杨馥华若真有什么敌意,是她想像的也好,真的话中有话也好,黑恕涵都不怕,也不在乎,她唯一在乎的只有李旭然的反应。
八年前她发誓要让自己变成李旭然所喜欢的、既成熟又世故的女强人,像他交往的那些女人一样。想不到八年后,她还是一个小女孩,因
为他一点小小的冷落就难过得快要掉眼泪。
可是她真的好难过哦……(全本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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