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受了什么委屈了。</P>
这话一出,怀昱近乎不敢抬头看镜中的自己。</P>
他暗自攥紧了指节,压抑着颤音道:“不曾委屈,只是想念师父了。”</P>
“今日早晨方才见过,昱儿怎会想师父?”</P>
怀昱思忖回答:“昨夜梦回,梦见师父…驾鹤西去,忧思深重,如今显露让师父见笑了。”</P>
他说这话时,又恢复了往日里沉稳有礼的模样,仿佛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P>
衔青沉默了一瞬后,抚上怀昱的发顶。</P>
怀昱现在还未及冠,头发只是半束,上面的金簪有些歪了,有一缕发垂了下来。</P>
“为师终有一天会离开。”</P>
他用木梳为怀昱梳着头发,这个动作可以说是温情。</P>
怀昱突然抬头:“师父是已经算出来了吗?”</P>
从没听过怀昱这种语气的衔青手顿了一下,然后脸色又归于平静,他只说出一个日期。</P>
“天历二十一年四月廿一。”</P>
天历二十一年,就是明年。</P>
四月廿一,衔青就是在这一天驾鹤西去,时间分毫不差。</P>
怀昱双目泛红,他看着镜中衔青苍老的脸。</P>
“师父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何不告诉昱儿?逐尘知晓,父皇母后知晓,为何唯独我不知晓!”</P>
怀昱难得的对师父的盛气凌人,两辈子加起来,也就这么一次。</P>
他总是仁德的储君,也是孝顺的徒弟。</P>
衔青不知怀昱说的是另一件事,只当他是说他即将离世的事。</P>
衔青透过镜子对上了怀昱的眼,此时没有惊诧也没有失望,他只是沉声道:“只有为师知晓。昱儿是储君,要注重自己的言行,爱恨嗔怒不行于色。”</P>
指甲因用力嵌入了手心,引起一阵刺痛。</P>
“储君……这储君的位置我还能坐几载?”</P>
衔青也意识到怀昱说的到底是什么,但他只是蹙眉不语,用木梳梳理着怀昱的头发 。</P>
“太子,慎言。”</P>
怀昱蓦地冷静了下来。</P>
他从未做过忤逆师父的事,说过违逆师父的话,师父的话,他会下意识顺从。</P>
还有……他此刻也突然反应过来这并不是梦。</P>
这过于真实,真实到他无法预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P>
衔青将怀昱的金簪取下,又为他绾了个髻。</P>
“下月及冠礼,礼部已经准备好了发冠,晚些我要人送来给你试试。”</P>
“……好。”</P>
怀昱看着镜中年少几岁的自己,并未加冠,一身红衣跌宕,倒真看出了从前的纵马风流。</P>
衔青将怀昱的衣领抚平整,而后和镜中的怀昱对视,苍老的脸上是对后辈的慈爱。</P>
“君子正衣冠。”</P>
“昱儿是君子,是储君,要注重自己的言行,爱恨嗔怒不形于色。”</P>
在怀昱点头称是时,衔青看着怀昱的发顶,轻若不可闻的说道:</P>
“生死,天命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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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师父那出来后,怀昱理了理自己的思绪。</P>
他现在应该是回溯到了即将二十岁的那年,下个月三月三是他的生辰,在那一日,将会举行及冠礼。</P>
让自己冷静下来后,怀昱又去拜见了母后。</P>
程皇后保养得很好,看上去不像是三十多岁的年纪,只是因为穿得华贵,将年纪给往上抬了抬。</P>
有了前车之鉴,担心会被看出自己是重生而来这一端倪,他只学着以前的谈吐举止,倒也没让母后看出不对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