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过劳奉云两次，这是第三次，她记忆中的劳奉云笑容温暖，阳光开朗，可眼前的劳奉云却形容枯槁，油烬灯枯。</P>
何苒问道：“查出原因了吗？”</P>
来给劳奉云看病的是一位七十开外的老者，姓江，是前太医院院正。</P>
太医院与后宫牵连甚多，闵兰重掌凤印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太医院大换血，江医正以及他的子侄和徒弟，共计八人离开太医院，不敢留在京城，远去豫地开了一家小医馆。</P>
何苒四处寻找军医，在豫地时有人推荐了这家江氏医馆，豫地的战役，江家出力不小，直到现在，还有五名江氏军医在军中效力，江老爷子和他的两个儿子，两个孙女，如今都在太医院。</P>
江老爷子面沉如水，对何苒说道：“大当家，病人没有外伤，可却脉博杂乱，昏迷不醒，仅看症状像是中毒，但是老夫怀疑，他中的不是普通的毒，而是蛊毒。”</P>
何苒眉头微动，蛊毒？</P>
她看向跟在身后的钟意：“贼人审出来了吗？”</P>
钟意摇头：“把舌头咬断了。”</P>
何苒质疑地看了钟意一眼，似乎在说，你就是这个水平？</P>
钟意无力解释，他也挺无语的，抓到人的时候，就给那人摘了下巴，可是审讯时，那人不住点头，显然是要开口招供了，于是就把那个的下巴给合上了，结果那人只缓了一下，就毅然决然地咬断了自己的舌头。</P>
人没死，但却不能说话了。</P>
在此之前，何苒认定这是新帝或者钱氏兄弟的手笔，可是蛊毒是怎么回事？</P>
这不是王豪和侬六娘会做的事吗？</P>
何苒对江老爷子说道：“老爷子，您对蛊毒可有了解？”</P>
江老爷子叹道：“老夫年轻时见过一个中了蛊毒的病患，可也只是那一次，那名病患没有支撑多久便去世了，后来老夫也只是听人讲过了，就连医书上也未见记载。”</P>
江老爷子就差直接告诉何苒，劳公子的毒，他解不了。</P>
何苒问道：“那他现在用的方子......”</P>
江老爷说道：“那是江家祖传的解毒方，可对于这种蛊毒，却也只能起到暂时抑制的作用，蛊毒发作起来非常快，只靠这方子是压不住的。”</P>
何苒从屋里出来，便看到守在门外的劳家人。</P>
上官夫人由两个儿媳搀扶着，双目红肿，显然刚刚哭过。</P>
何苒心中愧疚，劳家的这场飞来横祸是因她而起。</P>
而这一刻，她却无法做出保证，劳奉云生死一线，她拿什么来保证？</P>
何苒走到上官夫人面前，伸出手臂，轻轻抱住她。</P>
比起当年初相见时，上官夫人更加苍老，也更加瘦小。</P>
两世穿越，第一份亲情，就是这位老人给予的。</P>
“外祖母，等着我......”</P>
上官夫人点点头：“好，我们等着你。”</P>
何苒郑重一礼，转身离去。</P>
她走出劳家，冷风吹起她的发丝，这一刻，何苒前所未有的清醒。</P>
她回到老磨房胡同，还没进门，便见元小冬抱着一只大罐子走过来。</P>
何苒指着那只大罐子，问道：“这是什么？”</P>
元小冬说道：“这是地龙，城东有个花匠，养了不少地龙，我去他那里买了一罐子，够用些日子了。”</P>
地龙就是蚯蚓，何苒只知道钓鱼佬会用这个做鱼食，却不知道花匠养地龙做什么，不过她无暇去想，此时，她想到的是那只金归蛊。</P>
天冷了，就连宫里也捉不到虫子了，元小冬买这些地龙，就是用来饲养那只金归蛊的。</P>
京城不是云桂，就连那位行医几十年的江老太医，也只见过一例病患，而对于其他人而言，蛊毒只是一个传说，甚至大多数人连这个传说都没有听说过。</P>
可是何苒手中便有一只蛊。</P>
可惜，她除了知道金归蛊很能吃以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P>
侬六娘把这只蛊送给她，可侬六娘可能自己也没有用过，只是知道这只蛊关键时刻能用来救命。</P>
何苒也知道金归蛊能救命，可怎么救？</P>
她得到金归蛊也有些日子，几乎就是当宠物在养。</P>
爬虫，小宠。</P>
何苒快步进屋，拿出那只金归蛊。</P>
既然是当宠物养着的，金归蛊的居住环境也得到了改善，不再是那只匣子，而换成了一只大箱子。</P>
这只大箱子出自董近真之手，做工精良，分为卧室和餐厅，金归蛊在这里过着贵族般的生活。</P>
何苒呆呆地看着金归蛊，木玲说危急时刻，金归蛊可以拿来救命。</P>
在此之前，何苒的理解就是遇到强敌，自己打不过的时候，就把金归蛊放出来，让金归蛊把敌人咬死，不就是救命了吗？</P>
可是现在，何苒忽然有了不同的理解。</P>
这所谓的救命，会不会不是用来对敌，而是解毒？</P>
木玲还说，金归蛊见血便入，在身体上割开一个小口，有血流出来，金归蛊便能钻进去，直到那人死了才会钻出来。</P>
可其实无论是侬六娘还是木玲，她们全都没有使用过金归蛊，金归蛊是阿花婆婆养的，木玲告诉她的这番话，是侬六娘告诉木玲的，而侬六娘则是从阿花婆婆口中知晓的。</P>
人传人，话传话，会不会当中有人理解错了，所以传过来的话也是错的？</P>
何苒对元小冬说道：“去买一头活猪，一百多斤的。”</P>
一百多斤的猪，和人的体重差不多。</P>
元小冬吃了一惊，大当家很节省的，自己都是几天才吃一次肉，一下子买一整头猪，这是准备提前过年了吗？</P>
猪很快便买了回来，何苒把江老爷子请了过来，同时来的还有钟意。</P>
江老爷子精通医术，而且他见过中蛊毒的病患。</P>
而钟意两世全都去过桂地，对于蛊毒，即使没有亲眼见过，也听说过一些，与何苒身边其他人相比，在这方面多了一些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