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赞带着满载金银珠宝的大车回到京城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金陵，传到了新帝的后宫之中。</P>
皇后和几位从齐王府出来的妃嫔们都很痛心，那些都是她们的东西啊。</P>
她们向新帝哭诉：“当年走得匆忙，我连自己的嫁妆都没有带上，现在全都便宜了何苒和冯赞那个土匪。”</P>
新帝心情烦燥，这些女人太不懂事了，什么时候了，还计较那点东西？</P>
女人们和他的想法不一样。</P>
她们来到金陵，以为进了皇宫就能享尽荣华富贵。</P>
可是她们虽然贵为皇后贵为嫔妃，可却没能进宫。</P>
金陵的皇宫至今也没有开始兴建，她们仍然住在老王府改建的临时皇宫里。</P>
现在的皇宫还不如齐王府的一半大，但是住的人却比齐王府多了几倍。</P>
她们的院子狭小局促，她们没有像样的地方接待那些夫人们。</P>
以前在齐王府时，她们会去踏青，会去铺子里闲逛，会开花会茶会，宴请夫人贵女。</P>
那些夫人们会对她们的衣裳首饰艳羡不已，她们收获了无数惊叹。</P>
可现在这一切全都没有了。</P>
新帝主张勤俭，晋王和开州王虽然都不在了，可是还有何苒这样的巨匪，还有层出不穷的周沧岳王豪。</P>
有人在朝上提议修建皇宫，立刻便引来无数痛斥，国库空虚，军费不足，一国之君岂能在这个时候大兴土木？</P>
新帝带头节约开支，用过晚膳，后宫之中不能再有灯火，皇后和嫔妃们不缝新衣，她们戴的首饰还是当年从青州带来的。</P>
女人们越想越觉得委屈，后宫之中哭声一片。</P>
新帝厌恶地拂袖而去。</P>
他回到自己的寝殿，片刻之后，一名内侍背着一只口袋走了进去。</P>
口袋不大，放到地上时，里面也只是小小一团。</P>
不久之后，寝殿里响起稚嫩的哭声，接着，是惨叫。</P>
两个时辰后，那名内侍背着那只口袋走出寝殿，有什么东西从口袋里渗出来，滴在地上。</P>
内侍没有在意，寝殿之外没有灯火，内侍和那只口袋很快便消失在黑夜之中。</P>
一条黑影从冬青树后闪了出来，他趴在地上闻了闻。</P>
是鲜血的味道。</P>
金陵城里有一条临水的街道，灰瓦白墙，依水而建。</P>
这里有一家开了多年的小食铺，东家以前是一对老夫妻，老夫妻干不动了，就把铺子交给了儿子和儿媳，虽然换了人，但是口味没有变，来这里吃饭的都是老食客。</P>
可今天，老食客们却白跑一趟，小食铺没有开门。</P>
“哎呀，怎么回事啊，该不会是东家生病了吧？”</P>
“不会吧，东家那么年轻，怎么会生病呢？”</P>
隔壁酒坊的伙计悄悄告诉食客们：“这家的东家没有生病，是他家的女儿出事了。”</P>
“是那对姐妹花吗？多可爱的小姑娘，怎么出事的？”食客们问道。</P>
“丢了，出门买白糖糕，就没有回来，你们回去吧，没有找到女儿，他们是没有心思开铺子的。”</P>
食客们议论纷纷，有说哪条巷子里也丢了一个小女娃，有说亲戚的亲戚的女儿也是出去后就没有回来。</P>
很快，人们的议论从丢孩子变成了金陵城来了一伙拍花党，这些拍花党都是胆大包天的恶徒，有孩子的人家一定要把孩子看管好，不要让他们自己出门玩。</P>
何花坐在铺子里和几位大婶聊闲天，聊的就是丢孩子的事。</P>
“听说了吗？这丢的都是小女娃，七八岁的小女娃，哎哟哟，造孽啊，依我看啊，十有八九是给卖到花船上去了。”</P>
“那肯定不是咱们金陵的花船，金陵的花船还是讲规矩的，不会收这种良家子的。”</P>
“不是金陵的？那岂不更可怕，我听说那些蛮人会有小孩的手脚泡药酒。”</P>
“还有内脏，蛮人会吃小孩内脏的。”</P>
何花偶尔插一句：“真的吗？”</P>
或者“天呐，还有这事？”</P>
再或者：“爹娘该有多伤心啊！”</P>
一批大婶走了，又来一批，讲的都是一样的事。</P>
现在金陵城里最大的新闻，不是苒军打到哪里，也不是花子军会不会打过来，而是丢孩子。</P>
毕竟，很多人家都有孩子，这世上，疼爱孩子的父母永远多过不疼孩子的。</P>
于是很快便传来更令人难过的消息，那家丢了一对双胞胎的小食铺夫妻俩，妻子疯了，衣着单薄跑到街上，逢人便问可有看到她的女儿。</P>
何花叹息：“真的吗？”“天呐，还有这事？”“爹娘该有多伤心啊！”</P>
送走一批大婶，何花正想喝杯茶平复一下心情，忽然眼前一花，面前多了一个人。</P>
一个老妇人，瘦瘦的，直直的，像一棵老树。</P>
“知道是谁偷的孩子吗？”老妇人冷冷地问道。</P>
何花一怔，连忙堆起一脸的笑：“秀婆婆，您来啦，口渴了吧，我给您倒茶。”</P>
“少废话，我问你是谁偷的孩子。”秀姑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吓得何花缩了缩脖子。</P>
“不知道啊，我也是听人说起的，现在外头越传越凶，前两天还只是丢小女孩，今天就连大姑娘也一起丢了，就是不知道这些事，哪件真哪件假。”</P>
何花不归秀姑管，但是她知道这位脾气不太好的老太太，她可惹不起。</P>
“不知真假？那你还有闲心在这里胡扯，还不去查？你若是不去，我可就派人去了。”秀姑厉声说道。</P>
何花吓了一跳，李奶奶说了，可不能让这位老太太自作主张，要知道这位可是说到做到的，谁知道她一个不高兴，下一刻就去割谁的脑袋，灭谁家的门呢。</P>
“您老帮我看会店，我呀，这就出去查。”</P>
何花假笑如蜜。</P>
秀姑翻翻眼皮，没好气地说道：“少废话，还不快滚。”</P>
说完，秀姑便在柜台前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腰背挺得笔直，现在又不像老树了，怎么看都像一把剑，出鞘的剑。</P>
何花不敢耽搁，急急忙忙出了铺子，她先去了一家当铺，和当铺的伙计聊了几句，又去了一家茶馆，喝了一碗茶，便又去了米行，问了问米价便去买菜，和卖菜的小贩讨价还价吵了几句，连菜也没买，便气哼哼的走了。</P>
这次她去的是花楼，从后门进去，又从后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