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何书铭又来到这里，虽然没有看到何书桥从这里经过，但是他打听到一个消息。</P>
这附近住着一位从军队里退下来的武功师傅，那几个孩子都是在这里学武的。</P>
一位好心的大婶告诉他：“小伙子，你也想学武？那你得托熟人引荐才行，那位师傅不对外收徒。”</P>
不对外收徒？</P>
要人引荐？</P>
何书铭心里更酸了。</P>
何书桥要什么没什么，谁会给他引荐？</P>
还不是托了何苒的关系？</P>
这一刻，何书铭感觉有什么东西被人抢走了。</P>
他必须找到何书桥！</P>
知道了那位武功师傅的住处，何书铭找过去，刚好遇到孩子们下学，这一次，他叫住了何书桥。</P>
“大哥？”何书桥惊喜。</P>
何书铭强挤出一丝笑容：“你住在哪里？”</P>
“善堂，我和二姐姐都在善堂。”何书桥说道。</P>
何书铭皱起眉头，怒道：“你说谎！”</P>
何书桥不明所以：“大哥你什么意思，我没有说谎啊。”</P>
何书铭冷笑：“我打听过了，这位武功师傅不是普通人，他为何会教你？”</P>
何书桥：“不为什么，就是因为我住在善堂里啊。”</P>
他们这几个小徒弟，全都是善堂里的。</P>
可何书铭是不相信的，他冷声问道：“何淑婷呢，她在做什么？”</P>
何书桥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可还是实话实说：“二姐姐平时就是做做针线。”</P>
“带我去见她！”何书铭语气严厉。</P>
何书桥蹙眉，他在大哥的眼中看到了嫌弃。</P>
自从来到晋阳，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这种眼神看他，用这种语气命令他了。</P>
“你找二姐姐做什么？”</P>
何书桥年纪虽小，但是当初离开真定时他已经八岁了，父母失踪后发生的那些事，他全都记得。</P>
他没有忘记，即使父母失踪，但是他们长房也是有钱有东西的。</P>
是大哥何书铭，亲手把那些东西全都交给了二叔二婶，二姐姐不肯给，大哥强行拔下二姐姐头上的簪子。</P>
他也还记得，他和二姐姐被二婶打得遍体鳞伤跑回长房时，大哥用冰冷的、毫无温度的眼神看着他们，也只看了一眼而已。</P>
他不喜欢大哥。</P>
何书铭显然没有想到，何书桥居然敢反问他。</P>
他是家中长子，在家里没出事之前，他在弟弟妹妹面前都是说一不二的。</P>
“让你带我去见她，少废话！”</P>
何书桥摇摇头：“你不说出理由，我不会带你去的。”</P>
何书铭虽然愤怒，但也有些诧异，以前的何书桥可从不敢和他这样说话。</P>
他强压下怒火，耐着性子说道：“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这个世上，只有我们三个最亲近，现在我来了晋阳，关心一下你们不是很正常吗？”</P>
何书桥后退两步：“大哥，你都没有问过，二姐姐和我过得好不好，大哥，你真的关心我们吗？大哥，二姐姐和我走后，你找过我们吗？”</P>
他想起一件事来，当初他们在何家的日子太过艰难，二姐姐跑到阎家求助，可是阎大舅和阎舅母却要把只有十四岁的二姐姐卖给一个老头子，二姐姐逃回何家，把这件事告诉了大哥，大哥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继续读他的书。</P>
二姐姐被卖掉，大哥不关心；自己和二姐姐被打得鼻青脸肿，大哥同样不关心，现在却忽然关心起他们来了，真有意思。</P>
何书铭怔了怔，怒意再也压抑不住：“何书桥，你敢这样和我讲话？”</P>
何书桥再次后退：“我不敢，所以你也别来找我们。”</P>
说完，他转身就跑，何书铭反应过来时，何书桥已经闪进一条巷子，等到何书铭追上去，巷子里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P>
何书铭气喘吁吁，他用手扶着墙喘着粗气，何书桥，这个白眼狼，你最好别让我找到，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P>
还有何淑婷，何书桥变成这样，一定是何淑婷教的。</P>
一定是那次阎家要用何淑婷换彩礼，何淑婷让他这个当大哥的替她出头，他没管，何淑婷就记恨上他了。</P>
何淑婷不是已经逃回何家了吗？</P>
阎大舅也没有追到何家抓她？</P>
她还有什么值得委屈的？</P>
如果那次她没有逃跑，而是答应了那门亲事，阎大舅可能已经还上欠债，债主不会追到京城，他也不会如丧家之犬一样来到晋阳。</P>
何淑婷是最没有资格记恨他的人。</P>
何书桥绕了一个大圈子回到善堂，他找到何淑婷，把遇到何书铭的事告诉了她。</P>
“二姐姐，大哥要找你，你这几天不要出去，我觉得他没安好心。”</P>
何淑婷怜惜地擦去何书桥脸上的汗珠，声音平静：“从离开真定那天开始，咱们就没有大哥了。”</P>
何书桥郑重点头：“嗯，我们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不需要大哥。”</P>
“小桥，我们一起做功课吧。”一个孩子冲他喊道。</P>
“好啊。”</P>
何书桥蹦蹦跳跳地去找小伙伴了。</P>
看着何书桥的背影，何淑婷若有所思。</P>
何书桥太容易满足了，也只有他才会以为现在这样就挺好了。</P>
哪里好了？</P>
住在善堂里，做着最底层的工作，就连身上的衣裳也是别人淘汰下来的旧衣裳。</P>
他们现在的处境，也只比乞丐好那么一点点。</P>
何苒去了京城，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P>
而他们却还要在这里一天天熬着。</P>
何淑婷想起了陆臻，那个闪亮如星子的少年，是那般耀眼，也是那般遥不可及。</P>
何淑婷苦笑，那样的少年，她连肖想都不配。</P>
她低下头，继续做针线，针线永远也做不完，她也不想做完，若是哪天没有针线可做，她就没有钱赚了。</P>
至于何书铭，但愿他永远也找不到这里，这辈子，他们和他，形成陌路是最好的结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