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是做不做太子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做个正常人的问题了。
老李家历代皇帝也都还行,虽然风气不怎么样,但出禽兽的几率还是较低的,偏偏李晔就遇上了。
赶到东营的时候,刘知俊、杨师厚各引一千士卒围着。
跟着王环兵变的士卒并不多,也就四五百人,不过这四五百人是经过筛选的精锐,人人脸上透着亡命的悍气。
王环属于楚军二代骁将,在军中有一定的威望,正是李晔大力笼络的人选。
李晔令杨师厚与刘知俊收了兵器,对营寨中的士卒拱手一拜:“朕教子无方,向诸位赔罪。”
营寨中士卒的剽悍的眼神瞬间软化许多。
“陛下……”王环在营栅后面泪流满面,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人最冲动最热血的年纪,寻常男人遇到此事都要玩命,更何况他一个武人,一个将领。
而在他刚刚召集旧部,还没动手的时候,就被警觉的唐军发现。
王环还算有分寸,冤有头债有主,捆了营中的宣教使与巡营的唐军。
“朕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李晔郑重道,“令各军人马全部来东营聚集,把长沙郡王也请来。”
东营在澧州城东面平原的开阔地上,足以容得下十几万人。
传令兵飞驰而去,一个时辰内,各军陆陆续续的汇集而来,马殷与家眷也来了。
马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脸茫然。
然而太子和马希声还没有来。
“太子紧闭大门,拒不出府。”张存进满头大汗道。
他一个皇城司虞侯,五品武官,不敢太得罪李裕。
李晔勃然大怒,“辛四郎,你去。”
辛四郎转身小跑而去。
过不多时,一手一个把两人提过来了。
十几万的将士看着,还有民夫百姓。
李晔其实也不想走到这一步,不过这都是咎由自取。
民夫很快在高地上垒起木台,李裕与马希声都被绑在木桩之上。
“父皇,儿臣错了、错了。”李裕撕心裂肺道。
十几万双眼睛看着,军中都头以上军官都在台下近距离观看。
王环与造反的将士放下兵器,跪在正南面。
王环姬妾的尸体也被抬在高台上,以白布覆盖着。
李晔仰头望着远方的天空,春日已经来临,东风里带着清新泥土的气息,大地的勃勃生机随之而来,洞庭湖烟波浩渺,在地平线卷起波澜,波光粼粼。
李晔接过辛四郎递来的皮鞭,沾了水,走到李裕面前,一句话没说,抡起长鞭,狠狠抽下。
长鞭在空中爆发尖锐的呼啸,“啪”的一声爆响,李裕的惨叫声随之响起,身上一道红色的印记。
“父皇,儿臣不敢,再也不敢了……”
“啪”的一声,又是一鞭狠狠下去。
李裕的惨叫声更加凄厉,周围将士都跪了下去,韩偓抱住李晔的腿哭道:“陛下不能打,不能打啊。”
自古刑不上士大夫,更遑论是太子,当年李元吉与李承乾也是胡作非为,都被高祖与太宗遮掩过去。
也许在王公贵胄眼中,虐杀一个降将的姬妾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对来自后世人的李晔来说,已经触犯了他的底线,连人都做不好,如何做太子?如何做皇帝?
李晔一向觉得,治国跟做人差不多,没有能力,有德行可以,没有德行,有能力也可以。
什么都没有,怎么在这纷乱的世道站住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