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州南抵岷山,西北望陇山,一面崖,三面江,地势极为险峻,易守难攻。
吐蕃得此地之后,号为无忧城。
此地一直是中土与高原文明交汇之地。
杨崇本花了两年时间,使尽各种见不得光的手段,才攻陷此地。
不过,想以此地为跳板,攻入成都,却是多想了,维州向东,便是更加险峻的地势,岷山、龙门山、邛崃山、摩天岭等一系列的崇山峻岭。
大兵团进入,会立刻变成一场灾难。
当年韦皋发动维州,步骑两万分成九路,从山间小路穿过,横扫入高原腹地,然后才汇集到维州城下。
杨崇本初次攻城,损兵折将,无功而返,后令精明部下化妆成中土来的茶叶贩子,混入城中,来往一年多,逐渐熟络之后,蕃人放松戒备,才猝然发难,里应外合破了此城。
说是蕃人也不全面,维州之地最开始是汉地,在吐蕃没有兴起之前,最多的是党项人、白兰羌人、西山八国羌人。
吐蕃崩溃之后,此地跟河陇一样,诸族混居,形成类似嗢末的新部族,总体来说,受吐蕃影响大一些,服饰、语言皆依吐蕃。
“银枪效节都杨”的牙旗之下,盔甲银光闪闪,战马高大雄骏,浩浩荡荡的从北缓缓驶入城中,仿佛洪流一般。
每名士卒都配有双马,八千余士卒,就有一万六千多匹马,让本来就不大的维州城拥挤起来。
维州士卒眼馋不已,窃窃私语声一片,“不愧是天子亲军。”
“维州都督杨崇本见过杨军使。”杨崇本领着一众亲兵上前迎接。
杨师厚连忙下马,摘下头盔,露出一张略显疲惫的脸,“杨都督多礼了,末将在关中,久闻都督征伐异域,与国有恩,陛下亦是常常提及。”
纵然杨崇本城府深厚,脸上也不禁涌出一丝得色,大唐唯一的都督,不用想,就知道日后不可限量,“不敢不敢,全赖陛下运筹帷幄,将军一路风尘,崇本略备薄酒,为将军接风洗尘。”
杨师厚淡淡道:“都督有心了,军令在身,酒就免了,能让我军在城中补给,便感激不尽。”
“将军见外了。”
二人都是中将军,不过杨崇本的这个都督,官职超过杨师厚的控鹤军指挥使。
本以为杨师厚会在城中休整几日,毕竟从长安一路行来,走了大半个月,没想到银枪效节都在得到补给喂了战马之后,又跨上战马。
“军情紧急,来日早与都督开怀畅饮。”杨师厚在战马一挥手,八千士卒又缓缓前行。
“杨将军保重。”杨崇本没有从士卒的眼神中看出任何怨气,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此刻他的心中涌起巨大疑惑,八千人能做什么?
无论是南诏还是蜀中,带甲十几万。
杨崇本望着落日黄昏,眼中只有疑惑。
在没有得到任何诏令之前,他只有将疑惑埋进心底。
以现在大唐的国力,支离破碎的高原早就不是对手。
而皇帝对土地的野心超过大唐历届帝王,直追三百年前的太宗。
在这样的皇帝手下,杨崇本早就断了自立的野心,他的义父李茂贞就是个教训,封狼居胥,青史留名,也不枉大丈夫此生。
不过,这种疑惑在三天之后,变得更加深重了,数不尽的士卒从维州西北而来。